“救救我吧……”低沉嘶哑的声音从石柱底部传来,声音里满是苍凉:“我已经被困囚于此二十年了。二十年了啊,二十年……呜……”那声音悲鸣起来。
阿柔停住脚步:“之前我听到的,莫非是你的哭声?”
“之前?”那声音明显十分诧异:“自我被困囚于此,二十年并没有一个人来过这里。只我一身,日日于此长吁短叹罢了。即便是哭,也从未有人听到过。”
阿柔鼓起勇气,向那石柱方向走了两步:“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为什么被困囚于此?”
“我不记得了。我被困与此的时间太长了。每隔一日,我的精气神就消耗一分,莫说我的记忆,就连我的身躯都会渐渐淡薄,最后消散在这天地之间。我能记得的,也不过是自己的天命罢了。可是,此情此景,就算记得又有什么用呢?徒增遗憾罢了。”
阿柔不解:“天命是什么?”
“天命?”那声音顿了顿:“就是上天赋予每个人的使命。”
阿柔又向前走了两步:“那是什么?”
那声音道:“人和人不同,每个人的天命也就不同。我的天命是……”
“是什么?”
“唉……告诉你又有什么用?你不过是个小姑娘,唉……”
阿柔闻言,顿时有些不服:“小姑娘怎么了?我也能像男孩子一样顶门立户的。”
“你?不行,不行。”
“我行,我行。”阿柔发起急来:“家里只剩下我自己了,我不顶起门户,又能依靠谁呢?”
“好吧,好吧……”那声音明显的敷衍:“那你试试能不能定龙桩拔起来?要是能拔起来,我就信你。”
阿柔赌气道:“拔就拔。”她四下里看了一圈,四周空荡荡没有边际,哪有什么定龙桩:“定龙桩在哪里?”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阿柔抬头望向面前的石柱,那石柱少说也有七八丈高,几丈方圆,别说让阿柔拔,就算抱她都抱不住。她低下头来,在那石柱底下找那说话的人:“你莫不是开玩笑吧,这样大的柱子,就算是故事里的巨灵神都拔不起来吧?”
那声音在她脚边响起:“唉……也是。我也是被压糊涂了,竟然将希望寄托于你这样一个小姑娘身上?”
阿柔吓了一跳,在脚边四处查看,别说人了,连草都没看见一根:“你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你?”
那声音道:“我就在这里啊。”
阿柔蹲在地上细细查找,终于在石柱和地面的缝隙里看见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她十分奇怪道:“你怎么那么小?”
“胡说。”那声音恼怒起来:“我可是活了……活了……”显然,他忘了自己活了多久了。
阿柔问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怎么会说话的?莫不是精怪做了恶事,被镇守于此?”
“你才精怪,你才精怪。”那声音气急败坏:“我是……我是……反正我不是精怪。”
“那你到底是什么?”
“着什么急,我这不是正在想吗?”
阿柔站起身:“那你想吧,我走了。”
“别……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这样没有耐心?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天命是什么吗?我告诉你就是。”
阿柔站住脚步:“其实我并不是很想知道,只是你提起来了,我就顺口问了一句。”
“那我就顺口和你讲一讲好了。我在这里太寂寞了,唉……”
阿柔听到他一而再的叹息,不由就想起自己在宣平王府的日子。那时候的她和眼前这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小怪物的处境,何其相似。但她除了叹息,毫无办法。
由此一来,她顿时对这个被困囚在石柱下的小东西生出惺惺相惜之感。走回来重新蹲在石柱前:“那你说吧,我听着。”
“我的天命……说来话长。这人世间,烽烟四起,战火频发,生民涂炭,唉……”
阿柔闻言心头忽然一动,问道:“然后呢?这和你的天命有什么关系?”
“你不要着急,都说了我的记忆力不好,要好好想一想才行。”
“那你快想。”
“想着呢,想着呢。”那声音默然下去。
就在阿柔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忽然开口:“我的天命是救生民于水火,使……使……”
“使什么?使老百姓能安居乐业吗?使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在一起,有饭吃,有衣穿么?使百姓夜里可以踏踏实实睡觉,再不必担心被屠村吗?”
“差不多就是这样。”
阿柔二话没说,跪在石柱下,伸出双手就开始扒石柱下的泥土。那泥土十分坚硬,只两下阿柔的指甲就挖断了,鲜血顿时冒了出来。十指连心,她痛的倒吸一口凉气。但只是略略停顿了一下,就开始接着挖。十指很快就被磨的血肉模糊。
石柱下的小东西见状,尖叫道:“你流血了,快停下。没用的,我被钉在这里,除非拔起定龙桩,否则我无论如何出不来的。”
阿柔抬起头,望着高高的石柱。凭她一人之力,拔起定龙桩是绝对不可能得。她一语未发,低下头接着挖石柱下的泥土,但凡有一线机会,她都要把这个担负着天下太平的小东西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