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听……”薛文秀的声音急起来,他原本就是个急躁的脾气:“大哥,我会带着那孩子,在空山寺一直等下去。倘若她不来,我便削发为僧,从此遁入空门。”
阿柔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从床上冲下来就扑出了房门,急急道:“我来了,孩子呢?”
大约是薛文秀也没想到,阿柔会忽然醒来,听到他和大哥的对话,一时间有些愣怔,但是目光触及她身上的喜服,顿时就变得无比沉痛。他的眼眶中似乎有雾气在氤氲,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阿柔,你告诉我,你是心甘情愿嫁给我大哥的吗?”
阿柔望着他:“要怎样的回答,你才肯把孩子还给我?”
薛文秀长长吸了一口气:“你说什么,我都听。”
阿柔道:“我只要孩子,别的什么都不在乎。”
薛文秀眼睛里亮起一点星光:“那我要是让你跟我走呢?”
阿柔毫不犹豫的走过去,牵住他的手:“即刻就能动身。”
薛文秀看向黯然站在新房门口的薛文鼎。薛文鼎垂下头,什么都没说。
阿柔不管那些,催促薛文秀:“咱们快走吧。”
薛文秀握了握掌心她的手,点了点头:“好。”
“等一等。”薛文鼎忽然开口,急急的转身往屋内去了。片刻拿着一双鞋子出来,放到阿柔脚边:“冬日天凉,不好这样光着脚走路。”
阿柔这才想起,自己着急出来见薛文秀,忘了穿鞋。
她将鞋子穿上,低低道:“谢谢。”
薛文鼎一笑,却不乏无奈和苦涩:“我这个弟弟,脾气虽然急躁了些,可是性情单纯。他年若是……”他有些说不下去,顿了顿道:“希望你不要像今日这般,转身便走。文秀,受不住的。”
这一番话,内中包含着多少情谊,恐怕也之后他们弟兄自己清楚。原本冰冷着脸色的薛文秀,听见自家大哥这番话,不由得也有几分动容,唤了一声:“哥。”
薛文鼎提起精神,笑道:“走吧,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过日子。”
薛文秀仿佛这才想起,今日是薛文鼎迎娶三山圣母的大日子,而并非寻常的一场婚礼。他有些担忧道:“那……你怎么办?”
薛文鼎道:“相信大哥,大哥总会有办法的。”
“大哥……”一瞬间,薛文秀再也忍不住,眼眸中的雾气化成了晶亮的液体,只是在眼眶中含着,未曾落下。
薛文鼎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不要这样,男子汉嘛,要有个男子汉的样子。你长大了,以后再有什么事情,大哥不在身边,就全靠你自己了。”
薛文秀点了点头。牵着阿柔的手转头离开。
这是阿柔第一次来三山阁,不过却没有机会好好看一看这个地方。薛文秀拉着她顺着一条漆黑的暗道向前奔走。也不知走了多久,更不知走了多远。
暗道的出口开在一个山洞之中。两人走出山洞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冬日的晨曦撒在苍苍山峦只见,景色也别有一番韵味。
薛文秀指着远处山峦间飞出的一角飞檐:“那里就是空山寺了。”话音未落,一声悠扬的钟声传来,惊飞林中栖息的几只飞鸟。
薛文秀高兴的拉着阿柔:“咱们快走吧,还能赶上吃早膳。”
但是,连日的辛苦,加上一夜的奔波,阿柔已然耗尽了全部的力气。虽然有心,但是两腿根本就不听使唤。
薛文秀拖着她走了几步,这才发现她脸色十分不好。将她背起,顺着山坡飞奔。
“咣……咣……”钟声连绵不断。
“不对,这钟声有异。”薛文秀忽然反应过来:“空山寺一定发生什么事了。”但是因为他背上背着一个人,就算使尽了全力也无法到达原来的速度。急的他头上一层一层冒冷汗。
阿柔比他也好不了多少:“会不会孩子出了什么事?”
薛文鼎也不知道。
阿柔看他这样实在跑不快,奋力从他背上滑下来:“你先去看看孩子怎么样,我后面慢慢跟上。或者你再回来接我,也是一样。”
薛文秀有些为难:“这荒山野岭的,你一个女人家,若是遇见野兽,后果不堪设想。”
阿柔心中担忧孩子,焦急道:“我一个大人,自己会保护自己的。你快去。”
寺里的钟声一声比一声急促,薛文秀本来就是急躁的性子,这会儿更是抓耳挠腮,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听从了阿柔的话,将身体孱弱的阿柔背到一棵茂盛的大树上藏起来,这才独自一人,放步向空山寺赶去。
阿柔将身体隐在树冠之中,等了又等,从旭日初升,一直等到天过午时,仍旧不见薛文秀回来的身影。钟声早已停息了,四周静悄悄的。
阿柔休息了一上午,自觉有了些力气。从树上滑下来,循着薛文秀走去的方向向前走。
忽然,树林深处响起一片异动,她神色一紧,连忙将自己隐藏在树丛中。只见一匹硕大的苍狼,从树林深处飞窜而出,转眼便跑得不见了踪影。紧跟着,鸟雀嘈杂,各种飞禽走兽乱纷纷奔走逃窜,仿佛前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阿柔心里更加紧张起来,生怕孩子遭遇不测。迎着那些飞禽走兽奔来的方向,向树林深处走。
一股浓烟飘过来,呛的她连连咳嗽。再向前走,林中浓烟滚滚,根本就辨不出方向。烟气呛的眼睛根本就睁不开。她硬着头皮向前又走了几步,已然能听到大火燃烧树木的吡剥声。隐约能看见跳动的通红的火苗。
她这才明白,原来前面失火了。怪不得鸟兽奔逃呢。
可是,山火蔓延的速度非常快。她想要逃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火势席卷过来,忽听薛文秀焦急的声音唤道:“阿柔……”
求生的本能,让阿柔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大声回应道:“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