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几天,王厚没有如枢密院调令中说的另有公干,实则完全担任起通直郎的职务。也可以说所谓的另有公干就是调任为天子近臣。
侍读学士苏轼终于不再是唯一一个在福宁殿里忙前忙后的人。
好在这王厚家学也算颇有渊源,祖上几代都是读书人,其父王韶还是进士及第,王厚肚里还是有墨水的。
而随着连续几天在福宁殿侍从天子,他渐渐开始明白,太皇太后明面上仍是垂帘听政,但已经在移交部分权利了,官家在朝会上参与议政,私下更是办理了不少从中枢移交来的政务。
只不过官家比较克制,宰执们也比较克制,事事仍以太皇太后为尊。
这是天子要亲政的表现。
但他看不出官家对亲政有多么的迫切,又或者说是有多么的热情,这不太适合官家年仅十六的少年身份。
这是不是太稳妥了?简直波澜不惊啊!他现年已经四十二岁,自问昨天知道官家有再度熙宁开边的想法,那可是很激动很振奋的。
何况熙宁开边跟执掌天下是岂可同日而语?
他这份定力对比十六岁的天子,那是远远不如了。
除此之外,还有两点他也不得不服。一是天子称福宁殿的一切用度皆比宝慈宫削减一成,既向太皇太后勤俭奉公致敬,也要为百官为天下人做个表率。天子生活简朴堪称寻常人家。
二是天子奋然向上之心,如同十年寒窗。官家起得很早,朝会断然不会迟到,到了深夜却还在忙碌,读书或者看卷宗、文书。
白天除了照例处理一部分中枢移交的文书、奏章。其余时间不是在向苏轼和他王厚了解万里疆域的方方面面,就是在读书或者看卷宗、文书。
有时也会写些东西,写的什么就不是他和苏轼所能了解的了。
一天到晚充实无比,从无任何娱乐活动,也不饮酒,似乎对女色也未表现出兴趣。
几天接触下来,刚来时的振奋变得愈发的强烈而坚定。所谓古时之名君亦不过如此。
苏学士对他这种一天情绪高昂的状态,只能缓缓摇头,劝他不要这么激动,每天都跟打了鸡血一样,这谁撑得住?
王厚来京后不到十日,种师中自邠州不远千里而来,所带西军精锐自然也有枢密院安排暂驻汴梁城郊。
种师中到时正是下午半晌,赵煦派苏轼亲自去迎接,并带他在城中好好吃喝一顿,再洗个热水澡解解乏。晚上再亲自接待他。
官家本人则忙碌的修订一部分《宋刑统》,当然主要是在一些纲领上修饰,一些细则也是结合开封府大量的卷宗做了部分优化和整改。
甚至这只是开头的一小部分,毕竟《宋刑统》施行一百多年,涉及方方面面要使其合理规范化哪是这么简单。
何况如果只是立足开封府范围修订,那就太过有失偏颇,作为天下最富庶之地,九州的其他地方情况必然大不相同,他没有见过甚至连真实情况都不知道,如何就能凭空制定?
到了傍晚时,天色渐暗,赵煦忙到收尾时让通直郎王厚带他的手谕引种师中进皇城入内殿到福宁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