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也在下雨,天色阴霾,雨珠成线。
“所以只有你一人回来?”
府内,淮南王刘安看向神色颓然的田由。
“是,那支队伍突然冲出来,我们的人无甲在身,被一冲即散,绝大多数被杀,少数被俘。”
田由应道:“若非当时形势所迫,唯有逃走方有机会给君上继续效命,吾必死战,吾之将勇亦将死战。”
“少数被俘……”
刘安心里也是暗感凛然。他所谋之事,显然已经被长安尽知。
“若给你对等的人手,甲胃俱全,你可有把握与那支队伍交锋?”
田由微微扬起宽厚的下巴:“自然。”
“你先去吧。”
田由执礼退下后,刘安沉吟片刻,在一部空白的竹简上挥笔写道:“你怎么看?”
竹简上很快出现回应,字迹从虚无中浮现:“你还在犹豫?可曾想过长安既然知道了你的谋划,绝不会放过你。你坐等多年,若再错失良机,将永无机会。
与其等长安准备好了,起兵来攻,不如主动出击。”
字迹明灭:“长安的动作一日紧过一日,已对准了你淮南,周边郡县也在他们的彻查当中。”
淮南王写道:“我岂有不知,早有对应的安排。”
“我们布置这么久,多次推演,时机早已成熟。何况你若有动作,汉境混乱,匈奴必趁机发兵南下,前来助你。
眼下你在北关的真正安排,还未被发现,若耽搁下去,被他们一点点除掉你的全部布置,悔之晚矣!”
淮南王瞩目着简书上最后的字迹,又看了看窗外,神色间亦是莫名多出一种肃杀感。
————
雨敲打着窗灵。
霍去病身后跟着撑伞的宋然,走进塔楼,来到茹泊虎身前。
塔楼里还有一个身穿黑衣轻甲,身形彪壮如铁塔的巨汉,比霍去病还要高出一头。
这人是密侦麾下的掌令副史。
前几日霍去病统六十禁军和秦青玉去清剿那座院落,暗中埋伏的一路人马,便是这位掌令副史。
另一个密侦掌令史,已被茹泊虎亲手杀了,据说是个女的,好像还和茹泊虎有些特殊关系。
霍去病能想象到茹泊虎对暗中执笔者必是恨之入骨。
密侦因为他带来的损失,难以估量。
现在可能还有尾巴没挖干净。
“曹狡见过霍侯!”
身形如铁塔的巨汉叫曹狡,狡诈的狡,修的是杂家,精通各类手段,奇术层出。
茹泊虎脸色凝重,面前的矮席上摆着一排竹简。
霍去病在他身畔坐下,拿起茹泊虎递来的简书。
“我们上次碰过后,我就遣人开始缉拿那十二个之前列出来的怀疑人选,抓捕时果然出了问题。”
茹泊虎揉了揉眉心:“你先看这部简书。”
霍去病手上的简书首页,写着晁错两个字。
“这和晁错有什么关系?”霍去病意外道。
晁错是先帝时期的大臣,很有才干,主张重农抑商,但其进言削藩,剥夺诸侯王的政治特权以巩固中央集权,损害了诸侯利益。
后来七国之乱,诸侯反叛,打出的口号就是“诛晁错,清君侧”。
景帝听从袁盎之计,腰斩晁错于东市。
“我密侦内的桉卷上记载着,晁错被腰斩时,天染血色,阴风大作,仿佛天兆不详。其尸身被腰斩后神秘失踪,就此不见了踪迹。”
茹泊虎目光深远:“还有一种说法是晁错的尸身,被一股绿焰席卷吞噬,焚烧殆尽。”
“密侦令的意思是晁错那个时候,就有了执笔者?七国之乱也有他的参与?”霍去病道。
茹泊虎微微摇头:“执笔者或许是一种传承,那个时候的执笔者和现在的执笔者,未必是一个人。但如果这些迹象能对上,说明暗中一直有一股力量存在。”
又道:“我们之前怀疑的家虞邀,人在洛阳,我让人去抓他。
抓他的十二个密侦卫,包括一位负责洛阳诸事的大掌令,最终全都身死,无一幸免。”
茹泊虎在给霍去病的竹简上,虞邀的名字位置,画出一个猩红的标记:
“目前亦可确定,此人必有问题。
霍侯上次说,执笔者是在推动他人为其谋事,从一个人身上找线索很难都对得上,看来不假。
这虞邀在被我密侦追捕后,杀了去抓他的密侦卫,而后从洛阳消失,无影无踪。”
“他儿子虞初呢?”
“其子去了南海郡,我密侦的人追到南海郡,目前还未找到其人。”
“虞邀能连杀十二个密侦卫,无一活口,如此了得,不仅有问题,身份怕是也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