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之内,宋清安的眼睛亮得异常,四角灯烛光影在她眸中闪烁。普通的面庞因她这双眼绽出异常光彩。
柔和的嗓音在其间响起,带着莫名笃定的力量。
“今后若是穆之恨谁,我便恨谁。”
“啪!”
这一鞭凌厉至极,竟是胜过先前两鞭。宋清安瞳孔微缩,不自觉后退半步,撞进身后人怀中。
这当然不是宋清安自己挥出来的。在她说完那话时,裴卿便拉过了她执鞭的手,一边倾注了内力,一边带着她狠狠挥了一鞭。
多亏有裴卿内力相辅,宋清安虎口才不至于震裂。但她手臂因着一鞭脱了力,五指微松,长鞭落地。
裴卿及时揽住了她,手掌按在她肩上缓缓注入内力。宋清安只觉手臂上有暖流涌过,疲惫与酸麻随之消散。
“这样的脏事,不该由公主动手。”
裴卿语气淡淡,又取出一方锦帕给宋清安仔细擦着手。
宋清安抿唇一笑,温温道:“只要能帮穆之就好。”
裴卿动作一顿,随后扳过她身子,深深看了她一眼。
不知怎的,裴卿觉得此时宋清安的假面甚是碍眼。
难看。
裴卿面无表情地想道,还是她的真容瞧得顺眼。若是宋清安用她的脸说出方才那番话……
裴卿面上无波,松开了宋清安的手。
“公主慎言。”
他没再理宋清安,向木架走去。其人已息声许久,裴卿在他鼻下几寸探了探,确认还有些微弱气息。
“倒是命硬。”
他嘲道,一手十分暴力地将银针扎到那人穴位之上。
这算是强行催逼其醒来,裴卿负手立于其前,玄袍玉带丝毫不乱,与那血肉模糊狼狈之人形成鲜明对比。
在这阴暗地牢之内,裴卿显得过分矜贵,然这矜贵更显悚然可怖。
“还是不愿……说你们的主子是谁吗?”
裴卿慢悠悠道,分明是和缓的语气,却带了无形压迫。
宋清安蹙了蹙眉,退到了阴影中。
为防止人自杀,东厂的人早就卸去了那人下巴。裴卿拊掌,本无人的甬道内再度出现了人影。
除开原先的宦人外,还多了两个被捆缚着的人。
他们被推搡着进了牢内,在裴卿示意下,宦人取下了几人口中的布团,
“阿兄!”
女子面上泪水涟涟,刚能说话便悲呼一声。宋清安瞥了一眼,见那木架之人动了动。
她隐在一旁,众人并未注意到她。几人的视线,都在正中的裴卿身上。
东厂带来的人里还有几个稚童,见到如此可怖场景,他们都吓得止了哭,一双眼睛瞪圆,又惊又怕地看着前方。
裴卿以内力催动地上长鞭,复又执鞭在手,缓缓向那几人靠近。
几人虽被绑着跪伏在地,却在裴卿时下意识地往后挣扎。可惜身后就是东厂厂卫,他们被摁在原地不得动弹,眸中划过绝望。
鞭上倒钩因在地上拖曳发出刺耳声音,令人头皮发麻。见无人注意她,宋清安索性抱臂倚在墙上,冷眼瞧着。
木架上的人肉眼可见地挣扎起来,裴卿回眸瞧了一眼,将长鞭抛给了某个厂卫。
他不曾收拢鞭身,是以其上倒钩不可避免地划到了一个孩童脸上,留下一道可怖血痕。
那小儿终是因疼痛哭起来,他这一哭便开了头,其余孩童也纷纷啼哭起来。刺耳哭声回荡在这方狭小空间内,直让人头疼。
裴卿口中呢喃,似自言自语又似故意说给那人听:“从谁先开始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