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源一屁股坐到银鞘子堆上,思绪万千。
十几万银子现在都在自己屁股底下,这是一种什么体验?虽说只有一成是自己的,也足以打败百分之九十五同时代人了吧?
什么叫不劳而获?
这就叫不劳而获
也不知道自己的便宜老爹邓鼎城净赚十几万两需要多久
说起来,还要感谢老爹制造了这场骚乱,让自己躺赚一万多两
胡思乱想了很久,久到邓源发觉有点不对劲了,起身要下地窖去看看时,顾时俊搀着顾秉谦走了出来。
邓源问:“你弟弟呢?”
顾时俊道:“走了。”
邓源低声叫道:“怎么逃走的?”
顾时俊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放走的。”
“你”邓源无奈地一瞪眼,只好作罢。他知道凭自己这两下子抓不回顾名俊,便没必要和顾时俊翻脸。
顾秉谦则不满地看着长孙,哼哼道:“妇人之仁,妇人之仁!”
邓源又道:“那咱们可说好了,顾名俊跑了便跑了,但这个杀人的罪名,他可是甩不脱的。”他怕顾时俊兄弟情深,替顾名俊遮掩杀死崔廪生的事,那么同样出现在现场的邓源就又有嫌疑了。
顾时俊道:“那是自然,我不会让邓兄平白背上杀人嫌疑的。”
邓源问:“你弟弟方才疯疯癫癫的,这会儿不会道大街上胡乱嚷嚷吧?”
顾时俊尴尬地说:“不会。我叫醒他之后,他神志已经清醒,不会再做那种丧伦背德之事。”邓源只是怕顾名俊跑出去暴露了此地的交易,但顾时俊则下意识地为弟弟辩护起来,隐隐将先前袭击祖父的事情都归结为“神志不清”之下做出的糊涂事。
但这多少是给邓源埋下了祸根。顾名俊今日的谋划未能得手,直接原因便是邓源横插了一杠子。万一那厮恼羞成怒,回来报复邓源,可是个不小的麻烦。他只希望顾名俊能真正“清醒”起来,不要再做傻事。否则的话这些金银的保管费是不是得往上加一加呢?
顾秉谦一整天水米未进,又受了惊吓,体力已然虚弱到不行。坐到方才邓源坐的位置,恋恋不舍地抚摸着银鞘子粗糙的外壳,对邓源说道:“邓相公,我们顾家香火还能绍续,就全靠你了啊!”
邓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老相国言重了我只是只是这都没什么。”按照他过去十几年思想品德教育指导,在被人感谢的时候要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或者“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但这样的场合下,如何说得出口?替赃官窝藏家产是“应该做的”?往家里运十几万两银子是“举手之劳”?
顾秉谦继续说:“你以后若是有心仕进,也可以来找老夫,老夫能给你出出主意。现在在位的那些人,我虽然不能再保他们上去,但我想让谁下来,那可是很容易得很。”
作为一名尚未踏足仕途的读书人,邓源知道不应该和这位臭名昭著的阉党分子同流合污但面对着这么一位风烛残年的糟老头儿,邓源又觉得多少得客气客气。
好在这种尴尬并未持续多久,陈伯赶着另外一辆车回来了。笑着对邓源说:“方才我想了想,若是再去租一辆马车,也容易惹人注意,便到后院马厩碰碰运气,万幸还剩下一车一骡,这车挺大,骡子也能拉重货,比租来的那辆能装。”
邓源由马厩而想起初见顾氏兄弟那一日,这二人便是各骑了一匹骏马,意气风发。短短三个多月,物是人非,不由暗自嗟呀。
得知顾名俊已经被放走,陈伯也只是笑了笑。一来囿于身份,邓源都捏着鼻子接受了这个事实,他一个下人还能说什么?二来这个也早就料到顾时俊会偷偷放走自己的弟弟,只是没想到放得这么早。毕竟人家是亲兄弟,不做点徇情枉法的事儿,反倒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