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儿其人,是六爷的妹妹。从太子妃口中得知,六爷姓张,那么这个秀儿也定然姓张。
六爷既然敢来东宫让他给自家妹子看病,那必然是得到皇上应允的。现在太子妃更是说若是治好秀儿的病定有重谢。
那么这个秀儿,或者说张家定然跟皇帝一家关系匪浅,怕是早年间是共同打江山的兄弟,出生入死。
但六爷,可不想是能跟皇上打江山的样子。莫非是他爹?
一起打江山,如今一起坐江山,定然是要被封国公的。但印象中,似乎没有姓张的国公。
左右想不明白,徐一真索性不想了。
国公也好,平民也罢,在他眼里无非是常人病人的区别而已。
六爷驾着马车,载着徐一真一路前行,不一会儿便觉马车停了。
徐一真下车看去,好一座恢弘的府邸。正门门楣上挂着匾额,上面写着“蔡国公府”。
蔡国公?明朝有蔡国公么?徐一真完全没有印象。
“徐先生,请。”张宣在自家府邸前,脱去了刚认识时候放荡不羁的样子,变得沉稳内敛,又彬彬有礼。
徐一真看了他一眼,拱手行礼:“不敢,您请。”
张宣也不推辞,当先引路。门丁连忙开门,同时高叫:“老爷回府。”
张宣皱眉看了门丁一眼,却并不进门,让到一边,身手一引,对徐一真说:“徐先生请。”
所谓礼下于人无非就是这样。
并非是张宣故意摆什么态度,只是心里越在乎,礼数便越周全。就如同,礼数做得周全,大夫便能将亲人的病治好似的。
本质上,跟现代一些病人给主刀大夫塞红包,没什么区别。
徐一真见怪不怪,抱拳拱手,当先迈过门槛,进门去。这时候要再谦让,反而让张宣更加忐忑了。
一路顺着抄手游廊,来到一处月亮门。穿过月亮门,是一处小花园,其中有一处清泉。绕过清泉,又穿过一道垂花门,才到了一处诡异的所在。
算起来,这里算是府上的三进院。之前一路走来,鸟语花香,清泉流水,都是极优雅极静谧的所在。
但一进这院子,什么植物都没有。地上干净得连杂草都没有,只有青砖铺成的地面。
这反差实在太大更令人意想不到,徐一真呆立原地,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这是,怎么个说道?”徐一真问。
“小妹有时冲着植物说话,冲着阴暗角落说话。我问她她在跟谁说话。她说草中有人,能帮她见到爹爹。
“但爹早已经死了。我担心长此下去小妹出了意外,便命人把院子里所有花草全部烧掉,之后定时清理,绝不让院中出现一株植物。”
徐一真愕然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能叹息。
张宣爱护妹子之心是挺好,可惜既不治标也不治本,甚至:“我猜,从那之后,你妹子的病更严重了,是吧?”
“正是。在此之前,妹子只是冲着植物说话。在那之后,妹子对着空地也说开话了。”
徐一真默默点头。之前的猜测又坚定几分。不过,还是得看了病人,才能真正下结论:“带我去看看你妹子吧。”
张宣领着徐一真来到西厢,站在门外,轻轻叩门。
不一会儿,门开。门后是个妙龄少女,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正是青春洋溢的时候。
但青春洋溢的少女,在没电脑没手机的年代顶着一黑眼圈,就不那么美妙了。
“哥,你怎么来了。”少女看起来很开朗,丝毫看不出有病。
他目光落在徐一真身上:“这位是……”
张宣让出位置:“这位是徐……”
“在下徐一真,是你哥朋友。”徐一真抢过话头:“听说你能见鬼,特地来见识见识。”
少女面色一遍,瞬间脸上竟然浮现出清晰的杀意:“怎么,你也是我哥叫来的帮手,来杀我朋友的?”
所谓“朋友”大概就是那些鬼了。
徐一真轻蔑一笑:“你哥这些凡夫俗子,哪里知道世界奇妙。看不见就说不存在,真是迂腐之见!”
张宣一听急了:“哎,你怎么……”
徐一真抓住胳膊,捏了两捏,又给他使了个眼色:“怎么?我还说错了?”
病人近在咫尺,徐一真这眼色使得很辛苦,太隐晦了怕张宣看不懂,太直白了女孩也得发觉,一瞬间弄得他有点神经衰弱了。
好在不知道张宣是吓住了还是意识到了,总之他没在还嘴,不再说话。
不说话,不添乱就成。
“是吧!是吧!”少女眼睛亮了:“你也知道他们存在!你也能看到他们?”
“很可惜,我不能。”徐一真摇头,摆出一副极为遗憾的表情。
“那你这‘相信’究竟有几分成色,莫非是为了接近我故意这么说?”少女脸色重新冷了下来,杀气浮现:“你跟之前那些人,有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