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已然是星稀月皎,窸窣虫鸣回荡在甘草晚露间婉转滑落。
稻妻鸣神岛,鸣神大社。
妩媚倩影醉倒在粉黛的梦见木樱花丛间,素手轻捻着一杆纸拂尘。
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枕旁酒瓮,喑哑的旋律与她口中轻哼的悠远歌谣断断续续。
似乎本绝不会有这般仪态的八重神子缓缓睁开了那琉璃般梦幻颜色的美眸。
那俏脸上醉熏的酒红不知是否是为了遮住虚弱的惨白,恍惚的耳鸣声。
只让她觉得周围的景色都变得晦暗葱茏,而她仍只是缓缓伸出指尖模糊地于面前的空气中比划着什么。
那阶下潭水中不知为何忽然变得涟漪泠泠,像是某些禁忌般的术式正被她缓缓施展。
她轻轻毫无征兆地咳出了些许鲜血,又抿着唇死死地咽下忍受。
继而笑声若银铃般动听地轻轻发出,八重神子那琉璃色美眸中的疯狂与病态被她深深藏起。
但似乎又感受到有谁向自己缓缓走了过来,她的神色在下一刻又平复如以往的轻佻与懒散,只是故作随意般信手捞起了身侧的酒碗缓缓平举。
影神色黯然地攥着手上的那几封来历各异的信笺,缓缓坐在了八重神子的身旁,挽过那酒碗轻放于唇边抿了一口,抬头眺望着星空的荒凉。
她似乎是终于已经确认祸斗已经死去,那第二身名为将军的人偶她却迟迟不肯激活,那在心头挥之不去的阴霾兴许只能交由时间冲淡。
而她只剩身旁这最后一个可以托付真心的友人了,她不理解对方分明是此世最为了解她的人,却偏偏是一副要变着法子与她作对那般。
对方只愿在一次次拌嘴过后,于私下把她面前的一切阻碍扫清。
而八重神子只是默契地沉默不语着,只是装作毫发无伤那般静坐在影的身后,神色也渐渐变得多了数分怀念。
她动作熟络地揽起对方那蓝紫色的柔顺长发,循着记忆里的画面轻轻盘着对方最怀念也最喜欢的那麻花辫。
此刻八重神子那俏脸上悄然露出的温柔笑容,并不似以往任何时候那般轻佻虚伪,大抵这千百年来再无第二个人能够亲眼见到。
她只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在任何人眼里一定像是疯了,但她同样有唯一不能失去的亦是最重要的人必须抵死守护。
无论是要将自己的性命悬于细绳上游走,更无在乎身下是否是万仞刀山。
身为鸣神大社的大巫女、狐之血脉的延续者,她的位置太过特殊,使命也太过残酷。
她可以或多或少地感应到那些有关于未来的画面,哪些危害的潜在威胁最大,她只能让自己知道。
又或者无论结局会是怎样,哪怕到死,她也只愿只让自己知道。
直到最后夜好像也已经荒凉,直到那飘落的樱花瓣也枕着窸窣虫鸣不知去向,那零落于地上的酒碗才又沾上露珠。
……
而万里之外的璃月,深夜却是万籁绝响,星空亦是喑哑无光,唯独那千家万户灯火通明葳蕤,弥足了温暖的氛围。
胡家大院,温馨静谧的小房间内。
霸占着半张床的小胡桃笑眯眯地坐在祸斗身旁,十分满足地牵起对方摸起来手感奇好的蓝紫色长发,一如既往地摩挲于指尖,有些任性地拨弄成各种各样的辫子。
“小斗,为什么每次轮到我下厨的时候做出来的那有些奇怪的食物,你都在厨房里抢着吃掉……然后又偷偷帮着我用剩下的材料做了一份一样的。”
“爷爷都不知道这件事,他还夸我的厨艺越来越有进步了,又说你每次都把最好吃的菜都夹给我,你自己都不去碰……还怀疑我是不是又在欺负你……”
她用一种看小媳妇的眼神不时瞄一眼祸斗那十分好看的小肉脸,嘴上嚷嚷着似乎半是责备半是忧心的话语,心底却一直都是甜腻腻的。
“我本来就不会把那些端上餐桌啦,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总是做不好菜……你这样会越来越瘦的,笨蛋小斗。”
小胡桃看着同样穿着毛茸茸小睡衣的小祸斗揣着一本比他脑袋瓜还要大的书细心翻看得有些入神。
似乎已经入神并没有想要搭理她的意思,便有些吃味般鼓起了小脾气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脑袋瓜。
“你脑壳飘了咩,还不赶紧吱一声,不然我咬你哦!!”
她磨着小虎牙,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响,梅红色的眼眸底带着几分期待。
闻言,祸斗小脑袋瓜被轻轻戳得一晃一晃,那带着些许木愣的钴蓝色眼眸也望向小胡桃,那其仍是只夹杂着宠溺与温柔。
“唔……其实阿桃做出来的食物味道还是很好的哦,我很喜欢的啦。”
他啪嗒一声合上了书本,笑眯起了好看的弯弯眼眉,那颗像是墨点般显眼的泪痣此刻就像是缀于皓月下的星辰。
他居然胆大包天地伸出小手,在小胡桃的磨牙声中造反般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瓜,用哄猪的语气轻声地解释。
“而且只要是阿桃为祸斗做的,我就都喜欢啦,而且其实祸斗不瘦的哦……你看我都快比锅巴还胖了也说不准唔。”
祸斗不太聪明地微笑着,用那白皙的手指轻轻捏了捏自己那圆圆的小肉脸,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就像是蹦哒在椰羊面前的小笼包那般显得诱惑。
“只要阿桃喜欢,我就给阿桃夹菜哦”
他把小脸凑近,无比珍视地轻轻蹭了蹭小胡桃的脸蛋,随即又缓缓翻开了手里的流浪乐章,以为自己已经萌混过关了那般继续研读着那些晦涩难懂的知识。
被一番糖衣炮弹打得有些小脸发红小胡桃见状先是微微一愣,继而很快就鼓起腮帮子眯起了眼睛。
她又不是猪,哪能看不出来对方的注意力其实根本就没完全放在她的身上,对方好歹也是自己的未婚妻吖,居然连自己都生气气了还像个木头一样只想着看书。
她看着祸斗那仿佛是吹弹可破般的小肉脸,刚刚被他自己捏过位置微微浮现出了一阵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