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命人收了,看那花娇艳葱翠,不由想到在凤姐处的小红,这一段手帕奇缘也不知道后续如何。
麝月等人都来看那花,道:“这个芸二爷也真是的,这么两盆花还巴巴地叫送进来。”
珍珠笑道:“这正是他会做人呢,日后这芸二爷只怕不是个简单的。”
晴雯道:“你又成了那打卜算卦的了。”
众人都笑了,又问宝玉去哪里了。小丫头道:“二爷在三姑娘那里呢,还有林姑娘,宝姑娘,大奶奶,说是商议着什么做诗呢!”
珍珠道:“是么。”想了一回,便叫了两个婆子将这两盆白海棠花送到探春屋子里去。
晴雯道:“这是做什么?”
珍珠笑道:“我听说他们作诗都是说那些花啊草的,正巧来了这两盆花儿,不如就拿去给他们作诗。”
众人都道:“还是你有心。”
婆子将花儿搬到了秋爽斋,宝玉等人正商议好了各自的别号。见送来的两盆花,都笑道:“好别致的海棠花,这是哪里来的。”
珍珠与众人问了好,笑道:“才刚外面芸二爷送来的,还有一张帖子。本也没什么要紧事,不过两盆花,但我听说二爷和姑娘们要作诗,这作诗可不是要颂什么花儿草儿的,便想着这个正好,就叫她们抬来。”又看众人问道,“可合适么?”
众人都笑了,道:“我们正不知这一社开什么呢,可巧就来了。这是雪中送炭了!”
珍珠笑道:“那感情好。”待宝玉看了贾芸的帖子,便告辞要回去,众人哪里肯放。黛玉也拉住她不放:“好姐姐,你坐着陪我说说话吧!”
珍珠笑道:“姑娘们作诗呢,我又不懂,坐这里倒是碍了姑娘们的眼,若是害得姑娘们才气竭了,作不出诗来或是输了,岂不是我的罪过。”众人听了都笑道:“还说你不懂,连这个也知道呢,可不许走了。”
黛玉笑道:“什么诗不诗的,我们不过做着玩的,当什么大事来做,生生让人笑话死。我好些日子没见姐姐了,在一块儿说说话吧!”
珍珠无法,只得坐下,陪黛玉看秋景聊闲话。
那里迎春又令丫头点了一支“梦甜香”,以香烬为限,到时未完者便要受罚。
宝玉抓耳挠腮,又看黛玉没事人一般,只和珍珠坐那里说话,宝玉又要想自己的,又要担心她慢了,越发忙乱了,连珍珠都看的不住摇头叹息。
一时众人都好了,便要评个优劣。一一品了诗,都道黛玉的“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这首为上。
黛玉浑不在意,李纨笑道:“若论风流别致,自是这首,若论含蓄浑厚,终让蘅芜。”探春道:“这评的有理,潇湘妃子当居第二。”宝玉心中觉得不妥,但众人都不再说话,便也不语。及至说到自己这首须压尾,也无话说,到底压不住话,说道:“蘅潇二首不如再斟酌些。”宝钗只做没听到。
珍珠虽不懂诗,但心底也觉得黛玉的好些。且宝钗的那句“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一句,似有些赞己贬黛的感觉。“淡极”说的可不就是她自己朴素端庄,不以粉花饰物为重,极有女子之德么?至于“愁多”便是讽黛玉了。
这诗里的意思,连珍珠都听出来了,除了宝玉那个呆头鹅,别的人只怕都知道了。可李纨和探春偏说宝钗之诗为首,实在是有些强拗的。可又让人挑不出大错来,毕竟这诗辞品评只在个人感觉,“风流别致”、“含蓄浑厚”不过是两种不同的风格罢了。
不过细想一想,李纨与探春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李纨是贾珠之妻,贾珠早逝,她与贾兰母子二人不得王夫人喜欢,贾母虽多方维护,但终究王夫人才是她的正经婆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又是独善其身惯了的,自然要做个顺水人情给宝钗这个王夫人心爱的外甥女儿,让她在众人面前赢过黛玉。
探春因上次宝玉挨打的事心中多有烦恼,在王夫人面前也得了不少冷眼,前一阵还因此病了一场,如今好了,怎么能不给宝钗面子从而讨好王夫人?
如此想来,倒说得过去了。
珍珠想罢,看看黛玉,面上似叹非叹,似笑非笑,只做不知,珍珠却不由暗暗叹一声。
黛玉倒是先看见了,笑道:“姐姐怎么了?”
珍珠道:“没什么,只是方才看见那边两只大雁聒噪的很,就看住了。”黛玉抿嘴一笑,拉了珍珠只在廊下说笑。众人正兴高采烈品评其他的诗,也都不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