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56、第五十六回(1 / 2)红楼之昼暖新晴首页

又说珍珠在家住了两日,便要回去。骨肉之情再难舍弃,无奈身份所限,只得暂忍了苦楚伤悲,离了家中母兄,回至大观园中。

进了园,待到各处请了安,珍珠方回了里,先与众人问了好,便问有什么事没有。众人都道:“倒都没什么大事。”

珍珠自去收拾自己的铺盖妆奁,换了衣裳,方往前头来。宝玉见珍珠回来,倒也欢喜,问了些闲话,便罢了。这日一个丫头跑来笑道:“快去看呢,老太太那里可热闹了,叫奶奶姑娘们都去,二爷也快去呢!”

宝玉听了,笑道:“什么事儿,这样高兴?”说罢,也兴头头地带了珍珠晴雯等人往贾母上房去。

到了上房,却见乌压压的站了半屋的人,宝玉越发奇怪了,往贾母身边去。众人言笑晏晏,好不热闹。又一会儿,剩的半屋也站满了人。宝玉看时,只见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太太自不消说,黛玉迎春宝钗等姐妹也都到了,还有各位有头有脸的嬷嬷们,各人的大丫头,常使唤的婆子媳妇们,乌压压的,挤了一屋子。宝玉自坐在贾母怀前,黛玉等人便挤在炕上。

见诸人都来的差不多了,贾母笑道:“可都齐了,我今儿叫你们来,却有一件事儿同你们商议。”

众人看贾母今日的气色便知是喜事,也都说笑着凑趣。只听贾母笑道:“这初二是凤丫头的生日,我上两年原想着替她做生日,偏每次到跟前都有大事,就混过去了。今年人齐全,前后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想着今年好生替她过回生日,咱们也好热闹一回。”

众人听说这话,又兼对凤姐既畏且惧,如今又是难得的可奉承凤姐儿的机会,正巴不得呢,如何不应?便都一迭声地赔笑道:“很是,二奶奶日日辛苦,年年操劳,这生日也该好生受用一回才是。”

邢夫人王夫人做婆婆和姑妈的,少有能风光过个生日的,如今反要给凤姐这个媳妇和侄女儿过生日,心中自是不自在,但她二人素来看贾母脸色行事,如今贾母既这般说,如何会不应?宝玉爱热闹,也高兴的很,迎春姐妹此时没有说话的地方,也都含笑答应着。

待听到贾母说要凑份子与凤姐儿庆生,众人也都凑趣答应了,你一言,我一语,倒也热闹的很。只是心下不免嘀咕起来,怎么好好的学那小家子做这等事?只是心中这样想着,又哪里敢说出来。

贾母又令尤氏管着这事,也让凤姐儿好生休息一日。尤氏心中忐忑,也不好推辞,只得应了。这段时日自打贾母病后,大观园中便有好些沉寂,如今既有凤姐儿生日的机会。众人又为了让贾母高兴,便越发凑趣起来,一两日间,便将诸事都备齐了。

这一日晚上,珍珠被王夫人叫去说话。待说完了,出了门,却见一个人在那边树底下低着头似是在拭泪的模样。

珍珠过去一看,不是玉钏儿还是哪个?便过去道:“玉钏儿,你在这里做什么?”

玉钏儿一惊,回过头来,见是珍珠,方松了口气,道:“是珍珠姐姐啊!”忙起身拭泪道:“姐姐这会子来做什么?”

珍珠只当没看见她脸上的泪痕,只笑道:“太太叫我过来,问了两句宝二爷的事。说完了,也该回去了。”

玉钏儿听见说道“宝二爷”三个字,脸上不由露出些似恨非恨的模样,好半晌方冷笑道:“宝二爷是太太的心头肉,你伺候好了宝二爷,日后自然是有好结果的。”

珍珠听了这话,不由一怔,道:“我不过是个蠢笨的,有好事也轮不到我头上。况我一个丫头,哪里想得到什么好结果坏结果的?只要守好了本分,等着更好的来替了我,那时候,也是我出去的时候了。若真这般,就是我的好结果了。”

玉钏儿听了这话,似是怔住了,道:“若是她也同你这般想,又哪里会落到那般田地……”说着,泪水便如走珠一般滚落下来。

珍珠心中一动,忽地想起,金钏儿也是这两日的生日,难怪玉钏儿今日这般模样。便岔道:“我前两日看见你妈进来请安,气色倒还好。”

玉钏儿道:“她如今被派到园子里管花草,倒也轻松便宜。我在这里,又领着双份的月利,我爹爹也得了好差事。家里进项多,反倒少了一个人嚼用,比以前可好多了。”话中似带讽意与悲凉,珍珠听了,心中更觉酸楚。

顿了好半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说道:“有句话我说了你别生气。如今,你爹妈只剩了你一个了,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你爹妈好生保重才是。不然,可叫他们怎么办呢?”

玉钏儿听了这话,心下暗暗感激,她与珍珠素来无甚往来,不过点头之交罢了。如今却也只她说这话罢了。她在这里多年,自是分辨得出谁是真心,谁是假意,珍珠话语虽平常,但情谊却真,叹道:“多谢你,难为你这样想着。”

珍珠道:“我不过是闲吃萝卜淡操心。各人的日子谁也不能替谁过的。如今园子里的日子虽好,谁又能保证日后如何呢?”

玉钏儿听了这话,心中一动,暗自念了几遍,似有所悟,拿眼看珍珠,只见她仿佛无所觉一般,她也是聪明人,也不多言,只笑道:“是了,我是糊涂了。”便顿下不提,珍珠见她脸上似有豁然开朗之意,方松了口气,说了两句,告辞回去。

回了,宝玉便道:“太太问什么话?”

珍珠道:“并没什么,只问二爷身上好不好。还有又叫我拿了二爷常吃的丸药来。”将手里的丸药递与宝玉看。

宝玉点头不语,麝月笑道:“明儿二奶奶生日,可请了哪家的戏班子来呢?也不知道唱得什么戏。”

宝玉笑道:“我听凤姐姐说,往常咱们听的都听腻了,明儿要请一班新的戏班子来唱呢!就算要唱同一出,也会有些新意。这更好了。”

秋纹碧痕等都喜欢的很,叽叽喳喳说个不住。

珍珠劝道:“悠着些吧,太太最烦这些的。还有,二爷,老爷虽说出门了,可也不知哪时就回来呢,二爷也该多看些书。仔细老爷回来考你呢!临时抱佛脚,又哪里能中用?”

宝玉听了这话,只觉兴头头被泼了碰冷水下来,道:“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随手便把正吃着的茶撂在几上。

众人都觉诧异,拿眼看着珍珠,珍珠恍若未觉。秋纹碧痕几个见此,忙上前去同宝玉说笑,好半晌,宝玉才重新开始欢喜起来。

一时夜色渐深,众人收拾了东西预备宝玉歇下。

这里珍珠只作无事状,同晴雯说道:“方才在太太那里出来,我看见玉钏儿似乎是在那里哭的样子。看她的模样,可比前些时日瘦多了。”

晴雯叹道:“我前儿也见着她了,虽说精神还好,可确是比前些时候憔悴多了。”

宝玉那里听了,不觉又呆起来,想到那金钏儿素日的情谊,心中酸楚难当,忍不住落下泪来。走过来问珍珠道:“玉钏儿姐姐在那里哭什么?”

珍珠奇道:“二爷问这个做什么?”

宝玉脸上胀地通红,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道:“我……”

晴雯推她一把,道:“你就别闹了,快说吧!”

珍珠见宝玉紧张地憋住了气,便冷笑道:“我见了她那样就问她了,她是太太屋里的丫头,如今又拿着两份月利,太太待她也好,从不朝打暮骂的。又风光又体面,哪里还有愁的事?”

宝玉面上惨白,道:“她怎么没有愁的事,她愁的不就是……”又叹道,“那她又怎么说?”

珍珠道:“她只顾着哭,一句话也没有,我劝了好些话,她才止了泪。”

宝玉面上一喜,给珍珠作揖道:“真是我的好姐姐!我这里谢你了。”

慌得珍珠躲之不及,道:“二爷又做什么,我劝玉钏儿,和二爷什么相干,好好的来谢我?”

宝玉面上一红,吱吱呜呜说不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