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中,是幸福的一家四口,背景是盛夏时分的田野,灼热的午风将稻穗吹出波浪般的轨迹,也撩动起了女孩的秀发,初中年纪的女孩子穿着短袖短裤,露出了健康白皙的手臂与大腿,脸上分明挂着细汗,笑容却如清水的沁人心脾。
男人认出了那是谁,顺带也知道了这是哪。
第一时间,掀开被子,看看裤子。
完了,不是自己那条洗的褪色的牛仔裤,而是陌生的棕色睡裤。
再扒拉开睡裤。
万幸,最里面这条红色平角裤还是自己的。
尹泽松了口气,抽身下了床,披上同一系列的棕色睡衣,蹑手蹑脚的摸向卧室门
……很怪,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种做贼的感觉。
房子是典型的城区公寓,三室一厅,但又带着东京独有的狭窄跟袖珍。他谨慎的把门开出一道缝隙,小心翼翼的窥视着客厅。
没有人,但室内却洋溢着让此时饥饿不已的男人为之倾倒的饭香。电视机也是打开的,早间新闻频道女主持人那悦耳的声音,成为了构成这平凡家庭温馨早晨的最后一块拼图。
尹泽像是决赛圈的苟王一样,贴着门偷偷摸摸观察了半天,最后才确认,没有其他人。臆想中的系着围裙的母亲,听着新闻看报纸喝牛奶的严肃父亲都没有。
男人走到餐桌边,面包片和牛奶都是温热的,升着热气儿,厨房的菜板上放着鸡蛋、培根,跟切了一半的葱花,看着像是有什么事得离开,暂时搁置了早餐的制作。
饥肠辘辘的尹泽此时闻着味,着实有些受不了诱惑,最终没能坚守住礼仪,抓了一片面包狼吞虎咽了下去,而开动起来,想住嘴就难了。
面包片蘸着番茄酱,就着温牛奶,不消一会就吃了四五片。
经历了高度数烈酒摧残的胃部对进食起了排斥反应,呕吐感又冒了出来,人体代谢时间又恰巧到了。男人被迫小步跑向洗手间。
……
羽田悠马终于顶着黑眼圈回家了。
自己还是太善良了,竟然会答应帮忙值夜班。
这不找店老板反应,讨个双倍工钱,自己和对方的良心都说不过去。
但话又说回来了。
这连锁便利店可真不是普通人能做的,亏盈自负姑且不说,加盟还得受无良总部的钳制,连店老板的老婆生娃,想关门去医院都得请假,还不一定得批,做什么都要看总部脸色,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唉,也算是又做了一个未来职业路线的排雷吧。
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呀,连去拉面店打个工都要跟名牌大学生竞争,对方会说一口流利的外语,所以能当服务员,自己只会蹩脚的关西腔所以只配发传单。
在同龄人还大多都沉迷于社团活动,处于与家庭闹矛盾的叛逆期的时候,这里有一位男子高中生正在未雨绸缪的,踌躇的思考着将来。
毕竟生活的基础,就是金钱。
没有日元,连邀心仪的女孩子出来玩,想大方的请一杯咖啡,都是那么的底气不足。
17岁,正值青春年华的纯纯少年,在女朋友上个星期因不满他的小气,而提出分手的瞬间,初次领悟到了灼热恋情要屈服于现实的苦涩心境。
唉,又是一声浑浊的轻叹。
羽田悠马拖着守夜的疲惫,回到家。由于没带钥匙,所以敲了敲门。
老姐一般醒的都很早,现在估计都做完早餐了吧。
耐心的等了半晌,终于门那边响起了脚步声。
防盗门半开,不是预想中亲切温柔的姐姐。
是一个头发散乱,遮住半边脸庞的,看上去就可疑至极的陌生男子。
那人警惕的探出头。
“你哪位?请问找谁?”
羽田悠马沉默了几秒,搓了搓因熬夜有些酸胀的眼睛,又退了几步,看了看门牌号,似乎为了以防万一,在确认着什么。
“还鬼鬼祟祟的,请问你是谁?”陌生男子很警觉,大早上的就登门,nhk收费员都不见得有这么敬业,该不会是踩点的吧?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是谁呢?!”羽田悠马盯着那“羽田家”三个字许久,终于反应了过来,大声一吼,说着就要闯门。
“干嘛干嘛!非法入侵他人宅邸!跟你说我要报警的!”男子严厉训斥,光速合上防盗门。
“还报警?贼喊捉贼是吧!你这混账究竟怎么翻进去的?!我姐呢!她要是有什么事,我把你皮给剥了信不信!”
羽田悠马情绪非常激烈,甚至对着防盗门展开了一套青少年血气方刚之王八拳。
“你姐?”屋内正贴着猫眼的男子一愣,然后高呼,“误会了误会了!小兄弟有话好好说……哎!你别拿铁锹啊!整得要吃人一样!我这就开门,开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