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娘给上百个新娘化过妆,都没见过容貌这般出色的,就是有钱人家的太太都比不上。新郎一个乡野汉子,怎么就有这样的好福气?要她有这样的容貌,非得找个有钱人,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可惜,漂亮归漂亮,就是所托非人。
许是她脸上的可惜太明显,旁边人碰了下她的胳膊,和她咬耳朵,“你知道芸娘子吗?”
“哪能不知道?”妆娘羡慕地说。
芸娘子是个手艺十分精湛的绣娘,她做出来的绣活,栩栩如生,绣出来的花仿佛让人能闻到香味一样,格外受人追捧,有许多贵人都许以重金找她做衣服,一方小小的帕子,都能卖到十两金子。
“这嫁衣就是芸娘子的手笔,做了足足两个月才好。”
帕子都能卖那么贵,嫁衣是什么价格,可想而知。
妆娘压抑住自己的尖叫,小心去瞧阿娇身上的装束,样式复杂却又十分有层次,一点都不显繁琐,凤冠上缀了九十九颗明亮的小珍珠,裙摆暗色的金线绣着凤凰,仿若能听到鸾鸟的鸣叫声。
她出去的时候,远远看了一眼新郎,相貌俊美,像是天神一般,和新娘简直是天生一对。
她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么般配的新婚夫妇了。
吉时就要到了,阿娇蒙上了红盖头,遮住惊人的美貌。
她趴在大哥的背上,上了花轿,在轿子上,她偷偷掀开盖头看了一眼,满目的红色,就连大槐树上都绑上了喜庆的红绸,红毯扑了一整个村子,花轿在村子中绕了一圈,才往新房过去。
花轿终于停了下来,阿娇在心中暗念规矩,接下来新郎该来踢轿帘,以振夫纲,然后新娘跨火盆,预示着之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她不喜欢这些规矩,为什么新郎在成婚的日子要给新娘下马威,为什么新娘要跨火盆除晦气,应该是两个人一起的,一点都不平等。
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就是这样,阿娇纵然被娇惯着长大,也不会蛮横地难为别人,要求改变。
男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站到花轿面前不动了。
喜娘提醒道:“新郎,现在该踢轿帘了。”
辛春河低低地嗯了一声,却依然没动,阿娇的心提了起来。
突然,轿帘被人掀开,一阵风灌了进来,男人将她拦腰抱了起来,阿娇惊呼一声,从飞起的盖头下,她看到辛春河跨过了火盆。
新郎抱着新娘跨过了火盆,众人面面相觑,这十分不合规矩,几百年来,都没人这样过。可在辛春河冷冷目光的扫视之下,那句有违祖规还是没说出来。
人家乐意干嘛就干嘛,他们这些外人有什么好说的。
新晋村长刘秀才家的喜宴,村里人只要给把米,给几根菜叶子,说上几句吉祥话,就能敞开肚子吃上一顿大荤,将近于白吃。
众人都挺自觉,就是来白吃的,就别触人家的霉头了,为了口头上的痛快,到时候被赶出去就不痛快了。
一直到了喜堂,辛春河才放下阿娇。
村里德高望重的族老全当没看见他们的逾矩举动,为他们主持婚礼,燃烛,焚香,鸣爆竹,奏乐,再诵读道:“香烟缥缈,灯烛辉煌,新郎新娘齐登花堂。”
拜堂之后,便是礼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