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咸将所有的文件都批完之后,才从身侧的沙发上拿起一个黑色丝绒的扁盒子,也上了楼。他没有回自己的卧室,而是放轻了脚步,进了隔壁阮沅的卧室。
大概是倦极,阮沅已经睡着了,连壁灯都没有关。从小她的睡相就不好,此刻也是,半个身子都露在毯子外面。
阮咸微微蹙眉,弯腰替她小心地盖好毯子。又将丝绒盒子轻轻地放在了床头柜上,这才直起腰身,静静地站在床前注视着阮沅的睡颜。
他们两个人其实长得一点都不像。除了发色,肤色、眸色都不相同。站在一起,陌生人绝不会将他们认作兄妹。但是他们又来源于相同的父系血脉,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像他,她就像他的骨中骨,肉中肉。
壁灯将阮咸的影子拖的很长。窗外是花园,道格拉斯冷杉和槭树在夜风里晃动着它们的叶子,英国月季遥遥地送来一些淡香。周围只有阮沅悠长的呼吸声。这样的夜晚,一些刻意隐藏的东西叫嚣着从血液里冒出头来,难以遁形。
床上的阮沅忽然翻了个身,毯子被她这么一翻一卷,又滑下去大半,甚至连身上穿的绵软t恤也随着她翻身的动作被撩上去,露出一小截蜜色的腰肢。
阮咸想起了他喜欢的龙眼蜜,就是这样的颜色,入口即化,清甜袭人。他习惯晨起之后喝一杯。
不,她是妹妹。她是他的妹妹。阮咸用力闭了闭眼睛,然后按下壁灯开关,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阮沅的卧室。
第二天清晨,阮沅是被闹钟弄醒的。她刚坐起来,便注意到了床头柜上的盒子,顿时眉开眼笑。阮咸每次出去,都会记得给她带点东西,这个盒子里想必就是他从纽约谈生意带回来的礼物。
揭开盒盖,盒子里安静地躺着一枚绿幽灵吊坠,坠头里火山灰质是金字塔形的。一看就知道是好货。阮沅赶紧乐滋滋地将挂在脖子上。然而当她兴冲冲地跑进阮咸的卧室里时,却发现卧室空无一人,床单上没有丝毫褶皱,薄毯也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床尾。显然,阮咸昨晚没有宿在家中。
“又出去鬼混了,就不怕得艾滋。”阮沅正在腹诽,却听见楼下有硬梆梆的男声传来:“小姐,少爷让我今天送你去上班。”
不用掉头,阮沅都知道来人是阮咸的跟班穆。那个越南青年压根不该叫“穆”,而该叫“木”,因为他整个人就像一根无趣的木头,永远只听阮咸一个人的话。阮沅曾经试过给他讲“自我价值和自我实现”、“个人自由和人身权利”,企图让他找回自我,结果她讲得口干舌燥,穆依然唯阮咸马首是瞻。阮沅简直怀疑,便是阮咸叫他把手给砍了,他大概都会眼睛眨都不眨地照做。
愚忠的蠢材。阮沅没好气地说道:“我自己开车去社里上班,不要你送。”
“少爷说了,我要跟着你。”穆坚持。
“我上女厕所你也要跟着?”
穆依旧面无表情:“我在门外守着。”
得,阮沅是明白了,阮咸这是变相将她给监视起来了。恶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阮沅怒气冲冲地去盥洗间洗漱去了。
换了衣服,阮沅连早餐都没兴趣吃了,便气鼓鼓地开着路虎去法新社上班去了。穆则不疾不徐地开着捷豹跟在后面,无论阮沅怎么提速或者绕圈,反正横竖就落后那么一小段距离。
阮沅再也忍受不了,直接给阮咸打了电话:“阮咸,你把你那条忠犬领回去成不,我实在受够了他跟个幽灵似的跟着我。”
“送你的绿幽灵看到了吗?喜欢吗?”阮咸答非所问。
阮沅烦躁地想咬人:“你把穆给我叫走。”
电话那头阮咸低低地笑了笑:“可以,你什么时候把你的护照交给我,我什么时候就让穆消失在你面前。”
啪,阮沅气得把手机给摔了。太阴险了!阮咸这家伙实在是太阴险了。
用力地擂了方向盘几拳,阮沅按捺住满腹怒气,弯腰捡起手机,恶狠狠地又给阮咸拨了电话,咬牙切齿,一字一顿:“我—马—上—就—给—你—快—递—护—照。“
“好。”阮咸笑得风情万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