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芷馨和十七公主散馆回去。经过后妃们的寝宫的时候,又看见皇上乘着羊车,在各个宫门之间肆意游走。最后,羊车停在了一处宫门前,司马炎正在缓缓下车,一位美艳的妃子笑嘻嘻地趋步到近前,将皇上迎接进去。
虽然芷馨并不经常看到皇上,但跟自己刚进宫的时候相比,明显可以看出,皇上的一举一动都变得日渐缓慢且吃力,证明他的身体在数千美女的消耗下已每况愈下了。
联想到谢才人,与为皇上的身体感到担忧相比,芷馨则更为这五千东吴美女感到叹息:这些人在东吴都是出自寒门之女,很多人都是在被逼迫之下进了宫,进了宫之后却也没有任何名分。如今背井离乡来到洛阳,为了吸引皇上,各自绞尽脑汁,明争暗斗。可仅仅一夜宠幸之后,她们中的绝大多数便被永久地抛在九霄云外。她们这些人做女孩时,未必没有个像晏哥一样的意中人,虽然住在神圣的皇宫之中,虽然锦衣玉食,但却要孤独终老,何如跟自己的心上人厮守终生?想到这里,舒晏在她的心里又不断地翻涌起来。
一路上千滋百味,回到住处,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可她发现十七公主却也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你怎么了,公主?”
十七公主没有芷馨的这些经历,不过她也有自己的心事。她听说她的侄儿司马遹被封为广陵王,在为谢玖感到高兴的同时,自己的心里也增加了一份失落。
“馨博士,我觉得我的命太苦了。”她郁郁地道。
芷馨被十七公主的话逗笑:“公主真是说天大的笑话。你乃真正的金枝玉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命苦之说从何而来?”
“听颍川姊姊说,前些天,父皇又大封爵位,比如,我皇兄司马玮、司马允、司马乂、司马颖,分别被封为楚王、淮南王、长沙王、成都王,我的哥哥姊姊们都被封的差不多了,我却迟迟不得封!你说,父皇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怎么会忘记你这个女儿呢,我想陛下应该是认为你还年幼,不着急封你的爵也说不定啊。”
“年龄小?哼哼,我侄儿司马遹年龄更小,而且他还是我的晚辈呢,还不是照样被封为王了?而我作为他的姑姑,却依然是白丁一个!
“说起广陵王,虽然年龄小,可他乃是陛下的长孙,别人不好跟他比的啊。”
芷馨虽然嘴上这样劝解十七公主,但在心里却也为她鸣不平。确实,这样的白丁公主在兄弟姊妹面前真的很没面子。虽然同情她,但对于此事,芷馨完全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她。
这一年,大晋发生了很多喜事。
先是一座新太庙建成。太庙是供奉皇家列祖列宗的地方,极受历代皇帝的重视,其重要程度仅次于祭祀天地,而像亲耕先蚕这么重要的典礼,跟其相比,就要逊色得多了。太庙建成后,将列位神主迁于新庙供奉,又大赦了天下。
紧接着,那个扰乱边关多年的辽东鲜卑单于慕容廆来请降。此前,慕容廆虽然被大晋的边防军打败了,但他死心不改,在大晋军队撤回后,依然时不时地出兵骚扰大晋边关军民。可是,令他感到胆怯的是,这些年大晋的威望与实力与日俱增,与这样的强邻为敌,他大概也感受到了莫大的压迫感。有摄于此,他于是乖乖地主动终结本部族与大晋的敌对关系,向大晋俯首称臣。
之后,又有东夷十一国请求内附;胡虏十万人口来归降;东夷西戎之外的绝远之地又新增五十多个国家来朝贡;鄯善、龟兹、焉耆等多国派遣各自的王子入朝侍奉。
当然,对于一个国家来讲,任何年份都不可能只发生喜事。这一年,也有一些不那么顺心的事。比如,司马炎所居住的含章殿失火、某某郡地震,某某郡发水等等;不过,此等小事跟那些国家大喜事相比,就算不得什么了。
福临大晋,光熙天下。国力强盛,四海归服。这不免令司马炎飘飘然起来。于是,他决定在冬至日这天举行盛大的祀天仪式。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