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来十七公主的寝宫,发现变化了不少,屋帷床帐、应用之物都焕然一新,就连宫女亦多了两个。十七公主正在跟芷馨对弈,见小默来到,慌忙起身相迎。小默将肴馔放下,道:“元会上多亏了你们二位的帮忙,今天恰逢馨博士也在,正好一并酬谢。”
十七公主命人将肴馔摆在食案上,笑道:“我跟馨博士虽然为你帮了忙,但若说要酬谢,应该是我酬谢你们两个才是啊。”33
“这是怎么说,你们帮了我,却还要酬谢我?”
芷馨跟小默相处过几次,如今也没有了初识时的那种戒备,笑道:“我们虽然帮了你,但我们两个也因此有了意外收获。我得了二十万钱的赏赐,而公主则成为了最大的受益者,有了自己的封邑,这是她多年来都梦寐以求的事。”
“本身就贵为公主了,有没有封邑能有多大区别?”
“当然大不同了。公主只是个虚名,封邑的大小才决定真正的实惠。说白了,不光自己,即便后世子孙什么也不做,照样能享受荣华富贵。”
“我说呢,才几天不来,这里就焕然一新,原来十七公主今非昔比了……”
“怎么还称呼‘十七公主’呢?跟荥阳、颍川一样,我现在可是堂堂的永安公主了!”这一个实实在在的封号盼了好多年,想不到竟通过这件事实现。她高兴地亲自把盏,为芷馨和小默二人斟了两杯酒。
话题当然离不开带来好运的元正大会。小默道:“说实在的,那次打赌,所有人都为你们捏着一把汗,几乎都不看好你们能赢。因为题目太刁钻了,连我到最后都有些后悔了,那么长的篇幅,又有那么多的限制,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馨博士,你是怎么做到的?”
芷馨听问,淡淡一笑道:“你作为厨艺高手,一定知道庖丁解牛的故事。凡事全在了然于胸。”
“嗯,我明白,就是说《诗经三百篇,已经烂熟于你的心中了。”
“更重要的是情愫。诗句本身只是血肉,情愫才是内在的魂。”
“情愫?”小默努力回想着那天的曲子,依稀记得几句,念道,“‘愿言则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彀则异室、死则同穴’。我听我舒大哥在思念亡妻的时候,也曾念叨过,原来馨博士也在意这些诗句。这就是所谓的情愫么?”
芷馨知道小默所言的“舒大哥”就是那个什么舒尚仁的了,但因刚才提及“情愫”一语,她自知失言,已然觉得不自在,遂不再答复小默。
永安公主跟芷馨非常亲密,相处了这么久,她虽然不知道芷馨的真实来历,但也猜到她是个有故事的人。今见芷馨沉默,知道她有心事,便将此话头抛开,对小默道:“我们的集句再好,也只是压轴一曲而已,你跟你舒大哥、施公子才是真正的主角呢。我虽然无缘得见,但听人说你们弄了一个食乐配,一曲一肴相呼相应,很是巧妙,堪称珠联璧合。”
“停。”小默忙制止住了永安公主的话,“珠联璧合我爱听,但是只限于我跟舒大哥的,与施比玉没任何关系。”
“怎么没关系?听说最初应命的是施公子,舒家郎乃是辅助,为何却说没施公子什么事呢?”
“原来你们都这样认为,到底是谁告诉你们的?简直气煞人,你仰慕施公子,也跟着他们颠倒黑白吗?”
永安公主将嘴一撅:“外面都是这么传的,说元会乐舞乃是施公子为主,舒尚书郎为辅的。我们深居后宫,只是人云亦云而已,何必又拿这话打趣我?”
“也对啊。你们也是被谣言欺骗的人。实跟你们说吧,元会乐舞实乃我舒大哥一手操办起来的,那个施比玉不过是应个名而已,但世间的舆论,却完全将事实颠倒!”
“哎,何必争这些嘴头子上的是非,人嘴两张皮,谁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呗。”
“要是单为这些嘴头子上的事我也不恼,最可气的是这次的中正品评,简直太荒唐,竟将施比玉评为二品,而将我舒大哥只评为五品。”
此话一出,连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芷馨都觉得惊诧,对那个舒尚仁不算了解,但是关于施得,自己是知道的,他何德何能得此高品?“听说九品官人法中的二品乃是至品,一般人可是不配这个品级的。”
“馨博士此言差矣。人家中正品评,不是非得看你有没有什么文韬武略,最主要的是看这个人的谈吐学识,举止风流,从这一点来说,我看施公子就完全具备!”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