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橙不理会我的不满,继续舀了第二勺,我突然想起什么,身子向前探了探:“鹿脯现在怎么样了?”
“禀主君,奴婢已为鹿脯上药。还好只是外伤,不过那张脸现在肿得堪比汤饼。”山药恰好端了刚煮好的药进来,见我问话,不疾不徐回答。
我呆愣地看汤饼,一时没明白这和汤饼有什么关系。
汤饼连连冲我摇头:“她说的汤饼,不是奴才。”
原来汤饼的制作流程,是将面做成饼状,放在水里煮熟,小小的一团面,煮熟后比手掌还要大,山药的意思是,鹿脯的脸肿得像发面团。
我不由莞尔:“原来此汤饼,非彼汤饼。”
实在不耐烦一勺勺吃羹,我越性接过碗,三两下把茭白稻米羹全部咽下,山药随后奉上药来,不知为何,她双眉紧蹙,神情异于往日。
可能是在担心鹿脯吧?我一边这样想,一边喝药。
只一口下去,一股特有的冷香弥漫于唇齿,我皱眉:“你们……给朕喝的是什么?”
我的声音不觉低沉下去,因为我知道,这绝对不是治疗伤寒该用的药。山药、山楂立即跪下,山药的神情当我问出话的那一刻,竟然轻松下来,她冷静回答:“回主君,这是一碗参汤。”
参汤,当病人生命垂危时可以暂时吊命。当病人身体虚弱或大病初愈时,也能提神补气,但是绝不适合风寒病人。
我颤声道:“你们……想干什么?!”如果要是连他们几个都要背叛我,那么这世上,我还可以信任哪个?
驼羹、饼饵和馎饦三人同时跪下。
驼羹说道:“启奏主君,这是奴才的意思。”
饼饵和馎饦随即附和:“非是驼羹一人之意,奴才等也都同意。”
我直直将手中药碗砸向他们,驼羹轻轻一声“躲”,三人极其轻松地躲开,只听“咔嚓”极刺耳的一声,瓷器碎裂,地上漾起一片浅茶色的晕斑。
我气得浑身乱战:“朕问你们,究竟意欲何为?!”
驼羹相当镇定,他不答反问:“难道主君还想受今日之辱吗?”
“自是不想。”我回答。
“所以主君只有染上极严重的风寒,卧病难起。主君在慈寿宫淋雨一事必然震惊朝野,内有耿介之臣劾奏刑氏,外有梁国虎视眈眈,到那个时候,主君以不变应万变。漫说是以后应付刑太后的苛责,就是如今朝中争论不休的冠礼,恐怕也会迎刃而解”
原来是苦肉计!
我心下稍安,一番惊怒过后,我疲惫地靠回引枕上,调匀呼吸。
许久之后,我睁开眼:“山药,再去为朕端一碗参汤来。”山药应声退下。
我凛然盯向下面跪着的三人,声音低沉:“驼羹的主意很好,赏驼羹五十两银子。但是你们未经奏明擅自做主,着各笞三十。以后再敢隐而不报,断然不赦。”
三人谢恩后起来,山药也将参汤端来。
我双手捧碗,望着里面淡琥珀色的透明药汁,心里苦笑:这还真是个好主意!我把碗凑到唇边,一口口喝下去,微苦清凉的药味便弥漫在口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