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本是罪臣,老爷却还肯让我嫁进来,妾身从不敢奢求多要什么。”孙夫人虽是对胡玮说话,眼睛却望着烛火发呆。
“你既然不敢多要,那这个东西是怎么回事?”胡玮把那装着黄鳝的坛子放在桌上。
孙夫人走到桌边打开坛子盖,眼神慌乱了一下,随即就镇定下来。
“我是你的夫君,你却何缘由竟恨我至此?”胡玮倒是装得挺像。
孙夫人像是没听见一般,她打开坛子把手伸了进去。孙夫人眉头皱了一下,随即竟然冷笑了起来。
秦桑看不明白,疑惑得看着桃夭儿,桃夭儿只是示意她看下去,不要出声。
“这是休书,我们缘分已尽。”胡玮见孙夫人根本就不打算说话,只好出此下策逼逼她。
“我只求你不要休了我,我不会再走出这院子半步。”孙夫人见到休书才跪在地上。
“你何须走出这院子?”胡玮瞟了一眼坛子。
“你要问缘由?你说我为何恨你?”孙夫人又是一阵冷笑。
“孙安,我今日就说与你听。我本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你我是指腹为婚,无奈我家道中落。要说你孙家还肯认这门亲事也算守信,可是我也知道,你娶我只是怕人家说你们趋炎附势。若是真想好好待我,怎会大婚之夜把我丢在房中独守空房?这场婚姻于你只是多了一房夫人,于我却是一辈子的期盼。”
秦桑见孙夫人眼眶里尽是泪水,盯着烛光看着,怕是多少个深夜都是这样带着泪望着孤烛吧。
“所以你就要用这样歹毒的法子来害我?”胡玮逼问到。
“我心里是有你的,可是你却不是。无论我做什么你都是有礼有节的样子,夫妻间应是相濡以沫啊。我后来也想通了,只要你给我一个孩子,我有个期盼,你对我如何都算了。可是你却碰都不碰我,你待我还不如下人。你除了叫我一声夫人,可是我哪里是你的夫人呢?”
“你当我真愿意住在这院子里?你当真以为你对我的不闻不问可以让妾身淡然处之?你情愿天天呆在院子里对着桃花独饮也不肯与我说一句话,你越是画画得好,就越是对我不搭不理。”孙夫人越说越激动。
“这东西是哪里来的?”胡玮不搭理她,只问黄鳝的事。
“你看,你不比这孽畜更冷血?事已至此,你也只关心这东西是哪里来的。我方才还有些悔恨,被你这一问,我已是悔意全无了。我只是怪自己傻,我为何害你?因为我想你看看我,我想你声名狼藉。所有人都躲开你,你就看得见我了,你的身边就只有我。我不在意你是名动都城的画师,我不想别的女子的容颜在你的流转。你可曾为我画过一张?你可曾记得我的眉眼?”孙夫人说完,捧着坛子径直走出了屋子。
桃夭儿也跟着要走出去,胡玮却拦在了门口。
“你答应过我,找到采花贼后任我处置。”桃夭儿说道。
“我是答应过你,但是我现下反悔了。”胡玮说道。
“你岂可不守诺言?”桃夭儿有了怒气。
“小妖,这个世道就是如此,强者可任意妄为。这个妇人已经活不长了,她没了夫君的怜爱,她什么都没有了,现在还赔上了良心,够了。”胡玮的手变作利爪掐住桃夭儿的脖子。
“放开你的爪子。”秦桑见桃夭儿被勒得话都不能说了。
“我说的,放了那个妇人,记住。”胡玮松开手,拉着秦桑出了屋子。
今日是十五,月亮又大又圆,银霜铺满这小院子,倒是更显凄凉了。桃夭儿还在屋里站着,孙夫人不知道去了哪里。胡玮已经变作兽状,秦桑依依不舍看着桃夭儿慢慢爬上了胡玮的背。
“别看了,要早些回去。万一有人发现你不在房内就糟了。”胡玮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