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邑城墙夯土结构,高约三四层楼高,最高的达五六层,基宽像一条十车道的大主干道,东西横向望不到尽头,将整个城邑包裹其中。
北宫是石墙,更为恢弘。
人从宫墙下走过,就像蝼蚁走过楼梯边缘,渺小而卑微。
今天是春分,一个昼夜长短相等的日子。
韩王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去南宫告天祭祖,祈求风调雨顺。
卯时,日照东方,万物滋茂。
宫城南门鼓声大作。
巨大的宫门嗡嗡地打开,宫门外数以万计的人呼呼地跪伏在地,山呼:“我王万岁!”
韩王出宫了。
队伍前后各上千宫卫,旌旗对对,甲仗森森。
跟在王辇前后的是数以百计官员,象牙笏板,旒冕衮衮。
还有无数宫女、侍者,襟袖轻盈,缓带轻飘。
笙簧俱奏,箫管齐鸣。
“这韩王会享受。”
高兆远远地在路口看着,很艳羡。
“高副使,你不能拦王辇!”
就在高兆要过去时,刘修手中拐杖一顿,大声斥道:“你这样只会让我们东君丢脸!”
“韩王不见我们,刘公你天天问我要办法,瓦子和郑女的事也毫无进展,我现在只想到这个办法。”
“老夫今后不问你便是,可任务呢?”刘修脸色阴沉。
“两百万钱我输得起。”
“你!……岂有此理!”刘修气得手中的拐杖再次顿地,扭头就走。
“你明知他说的任务是指解释东君立场和复平阴缑氏归周国,他才不在乎你和猗士衡的对赌。”鲁仲连认为不该逞口舌之快。
高兆耸了耸肩。
“他管着东国运输,我们迟早要跟他谈判的,没必要客气。”
刘修这边,
“父亲,宏旷有些困惑。您说过韩王这一个月不见我们,便是最大的宽容和谅解,我们的出使任务都算完成,为何还要如此逼他高兆?”
刘修旁边,一名年轻官员低声疑问。
“那小子的任务……得逼他完成。”刘修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又扭头望向高兆。
那边高兆跟两位陌生公子聊上了天,揖来揖去的。
年轻官员不知道复平阴缑氏归周国这个秘密任务,有些懵:“他和猗士衡的对赌,我们为何要帮忙?”
刘修却是不管他,喃道:“这小子行事一向胆大妄为……不行,得看着他。”
又折了回去。
“这两位是?”
他手指两位年轻公子问高兆。
他五十多岁,东室大夫,雒阳名儒,在后辈面前有资格摆架子。
“韩,韩非。”
“冯劫。”
两名年轻公子自我介绍,朝他行天揖之礼。
“刘修。”刘修只拱了拱手。
那自称韩非的有些口吃,他对这种残缺之人感到鄙夷,只是多看了眼冯劫就转向高兆,说:“今天我看着你,以免你真做出拦驾的丑事。”
“高,高公子,你,你也要拦驾?”
“原来如此!”
韩非瞪大了眼睛,冯劫很兴奋。
“没没没,我只是来看你俩拦驾的。”高兆绽出和煦笑容。
今天是拦驾日吗?刘修也瞪大了眼睛。
“你们这是?”
“韩公子心有抱负,想要劝说韩王,改‘独尊术治’为‘法治、术治和势治三者兼用,长短互补’,可惜上书数十次都没有回音,决定今天拦驾。
冯公子同样上书数次,胸怀戈马而不可得,决定一同行动。”
高兆朝刘修解释,还眼神示意了下两人手中紧紧抓着的竹卷。
刘修望向韩非,口吃,长马脸,光秃秃的额海上此时紧张得冒着冷汗,怎么看都没有国士之相。
再看冯劫,身形单薄,同样没有一点将军气概。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他语气嫌弃,责怪高兆把如此珍贵的出使时间浪费在结交这些人身上。
冯劫望向韩非,显然是通过他认识的高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