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床进了病房,朱爸爸身上插满了氧气管和其它监测仪,她坐在床头的椅子上,双手握住朱爸爸温暖柔软的手,一直看着她的朱爸爸突然问了一句,“你是谁?”
她更紧地握着他的手,“爸爸,我是若若,是你的大女儿。”
“噢,若若,若若是我的大女儿,很乖巧很听话,小若是我的小女儿,还有三丫头,蓝婉婉是我的太太,我姓朱,住在朱府,我叫朱秋君,很会弹琴和做菜,”他机械地重复着朱家的信息。
真的失忆了。
“爸爸,不记得没关系,我以后慢慢告诉你。”她坐在床边,“爸爸,想吃苹果吗?我削给您。”
“苹果好吃吗?”
“您以前喜欢吃,说每天一个苹果不生病。”
“那就来一个。”
她从包里掏出红彤彤的大苹果,朱爸爸咽了一口口水,“嗳,挺大的,我怕我吃不完,医生说不能吃太多的食物,怕肠胃还不适应。”说完,他摸摸自己干瘪瘪的肚子。
“没关系,你吃一小牙,剩下的我吃。”她削起了苹果,削到一半,苹果皮就折断了,朱爸爸微笑说,“你刀功不错,削得很漂亮。”
平时朱爸爸逼自己吃苹果,可以一刀从头削到尾,她看着手里坑坑洼洼的苹果,抽了一下鼻子,内心却极是欢欣,“是,爸爸,我比你会削苹果,以后就让我削给您吃。”
她切了薄薄的一牙,朱爸爸捏住苹果慢慢放进嘴,试探性地咬了一口,“原来苹果是这种味道。”
“甜吗?”
“什么是甜?”他极其疑惑不解,“医生没有教我什么是甜。”
她惊颤地咬了一口苹果,“甜度还好。”
“甜度是什么意思?”朱家菜的传人居然忘记了甜度,梓若子握着他的手,嫩如恰熟的蛋白。
她对朱爸爸的手并不陌生,热爱烹菜的朱爸爸烫了一些泛白的小伤疤。
可是,朱爸爸现在的手背手腕非常光滑,难道远洋医院还替朱爸爸美了容漂了肤?“爸爸还记得什么?”
他茫然地摇摇头。
医院安排了一系列的康复训练,不允许家属长时间探病,担心影响治疗功效。
既然朱爸爸无恙,她也就更多地耽在家中帮助小夫人处理事务,尽快地疏散难民,减轻解放街的压力。
小夫人时常怅然若失地坐在窗前,或者坐在琴台抚摸朱爸爸的古琴,她时常安慰小夫人,“朱爸爸很快就回来了,我们的生活马上就恢复正常。”
话虽如此,她的心一样忐忑不安,不知道小夫人能否接受朱爸爸已经忘记了往日的恩爱情长。
小夫人去密林深处摘香叶熏肉,遭到黑衣人的袭击,一棒子打得头破血流,幸亏,三丫头前去帮忙背枝叶,从后背拔出紫弯刀,已经用细铁丝勒紧小夫人脖子的黑衣人钻进密林跑了。
小夫人的脖子勒破了皮肤,血液浸湿了衣裳。
下死手。
她隔三岔五就去医院询问治疗效果以及出院时间,而一切都没有明确的答复。
小夫人挂了林浩天的电话,这一次居然打通了,经过林浩天协调,医院请明日接人,但有言在先,病人生活能够自理,记忆仍旧未能恢复。
除了死,其余的都不是大事,她如是想。
一整夜没有睡,小夫人脖子被勒破了皮肤,围了一张围巾,准备好了出院的衣裳,让梓若子去接人。
朱爸爸出来了,好奇地看着她替自己系安全带,好奇地看着她开车。
“爸爸,你忘了开车?”
“理论我都懂,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用上,”朱爸爸的眼就没有离开她的手脚,不停地问刹车和离合器的位置,又好奇地盯着窗外的景色。
后来,他小心翼翼地问,“蓝婉婉怎么样?会不会很难相处?”
“你还没见过她?”她每天忙忙碌碌,每隔两个时辰就带走一批人,基本耽在解放街,对小夫人的行踪并不清楚,如今想一想,小夫人确实没有提朱爸爸的事。
“没有。”朱爸爸黝黑的眼珠子很生动,颜色很好看。
难道小夫人嫌弃朱爸爸?
她装作漫不经心地说,“你生病了,家里忙成一锅粥,几百号人要吃要喝,还要经营朱家菜,工人的私事啊,房客的额外要求,都要她处理,你回到家就知道了,她确实没有时间。”
“希望我能帮上忙。”朱爸爸嗫嚅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