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中闹事的人不少,但在大理寺面前闹事很少。
要么权势滔天,要么胆大包天。
李怀民眼睛眯起,右手却按住腰间跨刀,吐了口唾沫。
“狗日的,我倒想看看是谁再闹事。年关了还不让人歇停。”
他两步并作一步,粗暴地推开人群。
只见一个女人手中捧着一坛酒,身形摇晃依靠在路边,手中还扯有一块衣袖,显然是大理寺的官服。
寒冬之中,女人却依旧只穿着一件背心,皮肤黝黑,身材高大,与京都民众穿着截然不同。
约莫三十出头,身材丰腴,两座雪山之间在背心的包裹下,若隐若现。
一些年轻力壮的侍卫,血气上涌,忍不住吞咽了口水,身子也微微弯曲。
“怎么回事,是都想去教头那领板子了是吧。”
“不,属下不过无意中碰了下那女子,结果被人硬说轻薄了。”
侍卫中一个男人轻声说着,领口处的衣袖却丢了一块。
李怀民压低声线:“你先动手的?碰了还是揉了?老实说。”
“只是,不小心碰了...”他面色通红,支支吾吾,看向李怀民的眼神有些心虚。
“李官,她主动凑了过来,我一时鬼迷心窍,没忍住,揉了下。”
李怀民甩了一掌过去,男子身形踉跄,嘴角出血,但也只敢低着头不敢说话。
大理寺比不得尚武局,许多位置都是子承父业,收的侍卫也是良莠不齐。
加之二十出头的年纪,办事时捞些好处,与妇女调情,那都是司空见惯之事。
李怀民自是知道他们这副德行,平日里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日不同。
今天押送的人很特殊。
“年后领二十军棍。”
“二十会不会有点太多。”
“那便三十。”
随行侍卫噤若寒蝉,眼神也不敢再往那女子胸膛瞥去,生怕一不小心这惩罚便落在自个头上。
二十军棍大抵是掉层皮,但三十军棍恐怕得修养上小半年。
“姑娘,虽说我这士兵有所冒犯,但我已经做出惩戒,不如就此算了。”
“算了?”
那女子抿了一口酒,醉意朦胧,摇了摇头。
“按照大虞律法,轻薄女子的惩戒不过罚银二十贯。但他知法犯法,我已严惩,还有何不满。”
李怀民鼻腔中吐出白雾,声音也逐渐大了起来。
“那是你们大虞的律法,哪里管得了我南国之人?”
“管得了我阿古梦?”
她声音及近乎癫狂,将壶里的酒洒在雪地上。
周围民众此时早已消失不见,就连摆摊的小贩也推着车回去了。
世间哪有南国,不过是蛮荒游民对自己的称谓。
大虞百姓更喜欢叫他们另一个名字,南蛮子。
京都进了一个南蛮子,还是个极近癫狂的女蛮子。
“夏宫姨,那人穿得如此少,不冷嘛?”
锦月躲在夏涵身后,眼神不断往那人群之中瞥去。
“不要多嘴。”
夏涵声音冷清,用整个身子挡住锦月的身体。
南疆之地,一年如冬,生存极为恶劣。恐怕京都这点雪花,对他们而言,甚至有些温暖。
食物短缺,生存困难,所以南蛮之人对于大虞极为眼热,这些年纷争不断,双方各有胜负,处在一种微妙的均衡之中。
直到启文帝死去,这个种微妙打破了。
军心不定,加之南蛮人骁勇善战,在边疆已经赢了不少战役。
事出反常必有妖,瞧着南蛮子能大摇大摆地在京都撒野。
南疆的战事恐怕已经到了非常糟糕的境界了。
京都之中张灯结彩,万里之外的南疆恐怕已是白雪掩尸了。
夏涵瞅着李怀民的背影,长叹一口气,便准备拉着锦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若是以我南国的法,当砍下那人的双手双脚立于城墙上。”
阿古梦右手揉着脖颈,左手从包袱里抽出把明晃晃的钢刀。
“李官....”
那男子看了眼李怀民,双腿颤颤,面露恐惧,一股污秽之物从裤裆之中流出。
“这未免有些过重了。”
李怀民明白该女子是故意寻事,面色也逐渐流露出不悦来。
不过一个南蛮子,身处大虞天朝,竟然还敢如此嚣张行事。
“或者,我瞧大虞女子清秀,不如便让那个女子陪我一宿,此时便了,如何?”
顺着阿古梦手指方向望去,夏涵和锦月落在众人目光之中。
“我?”
夏涵指了指自己,眼神有些不可思议。
这种好事,她倒是乐意接受。
“不,是后面那个。”
阿古梦此言一出,夏涵嘴角上扬,眼神却变得冷清起来。
“再给你一次组织语言的机会。”
夏涵嘴角仍旧挂着笑容,但与她相熟的李怀民却知道,这种笑容一般是在她动手杀人前才会露出的。
夏涵把这种笑容称之为临终关怀。
“唉,这也不行的,那也不行,真是令人为难啊。”
阿古梦摇摇头,长叹一声。
下一刻,双脚一踩,之前碎成几块的瓷片朝着侍卫飞去。
而她本人则朝锦月袭来,嘴角透露着一抹笑意。
“既然你们不选,只好我来替你们选择。”
她声音如山间洪钟,悠远漫长。
她黝黑的右手还没触及到锦月的脸盘,夏涵的掌风已到,呼啸声音在耳旁响起,阿古梦躲闪不及,胸口确实结结实实挨了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