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京都也有如此泼辣的女子。”
“我喜欢。”
阿古梦不怒反笑,揉了揉胸口。
夏涵的拳劲很大,比一些南疆的习武女子力度还要大。
若是能拐回去,也不算白来一趟。
她笑得越是灿烂,夏涵脸上的警惕之色便越深。
“阿古梦,你们南蛮子实在是欺人太甚,给我拿下。”
李怀民面色涨红,脖颈青筋暴起,若非手下人拦住,腰间胯刀随时便要出鞘。
那边,死了人。
但并不是那个轻薄男子,而是队伍押送的那几个蒙眼汉子。
李怀民终于明白这个女子为何会在大街上找茬了。
她的目标一开始便是那押送的汉子。
那几个人,乃是他们费劲千辛万苦才抓的探子。
如今便这样死了。
“抱歉,一时失误而已。”
阿古梦嘴上说着抱歉,脸上却还嬉笑着,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夏涵。
李怀民一挥手,剩余的侍卫便一股脑地围了上来。
阿古梦也不反抗,任由他们将自己拷起来。
长街之后,冒出几道身影,朝他们走来。
“你这女疯子,都说别惹事,你以为这里还是我们南国。”
一个瘦高如同竹子的男人发出灿笑。
但所有人都注意到他身旁的一位男子。
身形壮硕,五官凌厉,只是眉眼下有道伤疤,头戴珠光毛毡帽,腰缠黄金白玉带,披着一件灰褐色的狼袍。
“这位大人,就当卖我阿骨金旭一个面子如何。”他声音稳重,听不出任何感情。
“阿古金旭?”
“阿古金旭!”
当听到这个名字,李怀民再也坐不住了,手中钢刀在鞘中发出阵阵声响。
他想砍下面前这个男人的头颅,踢球,下酒,通厕。
不论干嘛,最重要的是砍下。
或者说整个大虞的民众,但凡知道这个名字,都想跟他干一样的事情。
阿古金旭,南国部首的第三个儿子。
南边的战事李怀民有所耳闻,他也知道南蛮子一行人来京都的目的。
谈判。
所以阿古梦敢肆意妄为地当街杀人。
所以哪怕他恨不得将其,扒皮挫骨扬灰,也不得不忍住。
若是没有这一身官袍,若是此时不在京都,他定要用腰间刀砍下这几人头颅,以告慰惨死在南疆的士兵。
“此处不是南国,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李怀民声音很冷,耷拉着眉毛。
“既然如此本王便问你几个问题。这些人可有籍贯性命,家住何处,家中又有几口人,若要取阿古梦的性命来偿还,总得有个偿还之所。”
“若是孤寡游民,并非大虞之人,又何必受你们这一套法。”
阿古金旭的声音沉稳,看似条理清除,实则胡搅蛮缠。
“你...”李怀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些日子,京都突然多了些古怪之人。
不断向京都民众询问事情,还偷偷记录着什么,甚至还在皇宫外游荡。
这些反常举动自然引起大理寺的注意,在观察数日之后,总算在今日实施逮捕。
这些探子的居住客栈房内,搜索出不少京都的地理草图。
如今还没有审问,却被阿古梦‘失手’杀死。
虽是阳谋,但李怀明也无可奈何。
“入乡随俗,若是我今日偏要将她押回牢里,你又能如何。”
李怀民浑身发颤,胸膛不住起伏,胡渣上染上的冰雪,在热气之下微微融化。
他是官,对方是犯人,杀了人,非但自己不能抓,还得毕恭毕敬地給送走。
谁是官?谁是犯?
这鸟官不当也罢!
李怀民胸中有火,原本暗淡的眼神也有了光彩,佝偻一生的背直直挺立。
“大人,没必要。反正人已经死了,也无济于事。”
下属拉着他的衣袖,小声劝阻道。
他也不明白,自己已经委屈了一辈子,在家中被夫人压一头,在外面被上司压一头。
丈人在朝时,小心听话,如今被贬大理寺,为了几两碎银还是像条狗一样。
但为何就是咽不下心口这气。
李怀民闭上眼睛,努力说服自己,但满眼都是山河破碎,白雪皑皑埋忠骨的惨烈。
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在众目睽睽之下,解下腰间白玉腰带,褪去那一身官服。
露出里面一成不染的白衬。
“此举乃我一人所为,与在场同僚无关。”
“今日,我便要将她押回去。”
他每走上前一步,雪中便留下一个脚印,阿古金旭的脸色便难看一分。
夏涵眉头紧蹙,她一直认为李怀民和自己是同样的人,怕事不沾因果,守着自己的小家。
人已经死去,再闹大也没有任何意义。
只需要服个软,一切便是皆大欢喜。
她不懂李怀民为何如此行事,只是看着他这般模样心头略有触动。
瘦高男人瞧着李怀民逐渐走来,袖口中的刀随时准备出鞘。
“都歇歇吧,李大人天寒快穿上衣服,世子也不必动怒。”
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邵南安带着侍卫‘恰巧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