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江边,朱高煦的营寨安札在此。
这次他拢共带了一千人马,数目不多,但是朱高煦觉得无所谓,到了地方再找人便是。
从靖难之时,他就是军队的第一人,无数武将都对他表示支持。
朱高煦或许指挥不动文臣,但是大部分武官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营帐之内,朱高煦看着桌上的堪舆图,眉头紧锁。
在他的身旁,汉王府的纪善周巽拢袖而站。
朱高煦的手指放在堪舆图上,深吸一口气,任由湖边的湿气进入胸腔。
“没想到,没想到,咱还可以指挥动的人,竟然只剩下这一点。”
“殿下……”
周巽有些担忧。
“我已经不是汉王了。”朱高煦打断周巽的话,方才叹息道:“永乐七年的一战,邱福、王聪、火真、王忠、李远全数战死,十万大军全军覆没。”
“这一战,过往支持我的武勋损失大半,而我却沉浸在应天府的阴谋诡谲之中。”
“武人的权势日渐缩小,文人的权势却日渐增长。”
“朝堂上,对咱的支持也日渐式微,以前和我一起的士卒、将官也在太平日子中,不是解甲归田,就是调往他处。”
“咱……这些年到底在作甚?”
朱高煦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他看着这张堪舆图,上面标注着沿海各卫所的位置,只是这些卫所的人,早已不是他认识的那些人。
周巽见朱高煦有些失落,安慰道:“王爷不必介怀,这些文人看似势大,但是世子一招军机处,一招密奏制,就剥去文官的权力,太子的党羽被肃清大半。”
对此,朱高煦依然忧虑重重。
“这件事瞻壑与咱讲过,自永乐七年的大败之后,朝廷的文武制衡的局面就已有失控的趋势,连带着咱也失去继承大统的资格,只能作为制衡大哥的棋子。”
“同时,爹也不能任由文官集团做大,所以无论私人关系如何,都要将文官下狱,以此保持对文官的打压。”
“只是随着军机处和密奏制的出现,爹已经基本掌控文官集团,不再需要用将官员下狱的方式,打压文官集团。”
早在永乐初期,朱高煦和朱高炽争夺储位,本质上就是文武之间的对抗。
支持朱高炽的文官代表就是大才子解缙。
支持朱高煦的武勋代表则是淇国公丘福。
真正的最大支持者没有直接表态,因为无论是文官和武官都是朱棣的官。
但是。
丘福的那一战输得太难看了,直接让朱棣不得不亲征漠北。
大明最大的战功就在北方,御驾亲征,再加上亲自指挥,导致所有的战功全数落入朱棣的手中,也只能落入皇帝手里。
战功的缺少,导致了武官的权势下降。
朱高煦这些年一直被应天府的争斗蒙蔽了双眼,直到现在,才猛地发觉,他想要当皇帝,就必须要有人支持。
而他朱高煦的基本盘就是军队。
现在,这个基本盘都最底层的军户,到最上面的武勋,比起朱高煦优先遵从朱棣。
换言之,永乐十二年还在支持朱高煦夺嫡的人,已经不多了。
周巽出言夸赞:“我们那位万岁爷为了遏制文官集团做大,不得不让锦衣卫大规模兴狱,以此敲打朝堂上的文官,结果世子两招,就直接在悄无声息中完成对文官的打压,实在精妙。”
“瞻壑确实聪明。”
朱高煦得意地笑笑,而后脸色阴沉,若有所思。
“周纪善,咱问你,若是……”
话只说到一半,朱高煦却忽然停下,改口道:“瞻壑过两年也该成婚了,你觉得王聪、火真、王忠、李远这几人家中女眷,哪个比较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