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她心中早已有答案,但没亲自向本人求证,故此内心还抱着一丝幻想。
此番询问,宛如抓着一根救命稻草罢。
之前当她听到这个消息以来,这几天秦可卿便一直茶饭不思,失神差点在御前出了差错,所幸最终并未酿成什么大祸,却依旧被大太监狠狠责罚了一番。
她一直无甚时机去那景阳宫寻觅一番那朝思暮想的身影,如今总算在这如愿见到了。
此刻她心头忽的又想到,如若日后公子下了江南淮扬,从此远离了京华烟云,当下会不会是他们平生所见最后一面?!
“是啊。”
秦昭阳咧了咧嘴,犹豫片刻,还是沉着的说了。
他此刻也是心神不安,尴尬一笑:“可卿,你且放心,日后你也终会有一个好归宿的......”
“好归宿么。呵。”
“公子好端端为何如此说,莫非......公子心绪,我如何不知?”
提起这个,秦可卿脸色霎时黯淡许多,她时至今日也未曾被皇上看重宠幸。
虽说宫女到了25岁便可出宫自由婚配,但前提是能忍受十几年的后宫“地狱”生活。
一般来说,影视剧里宫女可以偷听主子说话再口嚼是非,宫女还可以与太监成为知己,更可以凭着自己的“独特魅力”获得皇帝或王爷宠爱……
但在现如今,若是宫女敢如此便是九死一生,况且一般人还不一定有进宫当宫女的资格!
何况若她进宫当了宫女,生活起居、衣食住行都有严格的规矩,时时刻刻要提防着自己有没有犯错犯罪,等从十一岁熬到二十五岁,她可以出宫时,一切早已物是人非矣。
“罢了。公子,您看书快一个时辰了,喝些茶吧?”
摇了摇头,秦可卿强颜欢笑,只是奉茶。
说来也巧,秦可卿今年不过十六岁,三年前那营缮郎秦业将她侍选宫女的时候,为的是给她挣个好前程,竟和宁国府丝毫没有干系了!
秦可卿端着托盘上前放下,倒满茶水,却又蹲下来为他捶腿。
“公子,最后再让我为你捶捶腿,捶捶肩,好好侍候侍候您吧。”
她低着头,眨了眨眼睛,目光向上移,又把头抬了抬,盯着秦昭阳数秒,嘴角微微上扬,叹了口气。
她是笑着的,可眼中却有泪光闪烁。
突然,她摇了摇头,发出来“咯咯”的笑声,可这笑声听着又像是叹气,又像是哀鸣。
“公子昔日为我写了首词,花自飘零,水自流。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奴婢永铭记于心......”
“呀!公子.......”
“好了,可卿,无需如此伏低做小啊。我不想看到你如此卑微。”
秦昭阳心有不忍,一把将她拉起来,她却一个不小心踉跄,竟顺势跌入了秦昭阳怀中!
秦可卿低声惊呼了一声,俊俏的脸蛋满是红晕。
秦昭阳头发发麻,一时惶恐,连忙将她扶正站好,表达歉意道:“可卿,吾有所不雅之举,望请见谅,我并非故意......”
他内心也很无奈,怪自己,怪自己啊,昔日欠下的情债确是作孽,他还以为时间会抚平一切罢,如今看来是他天真了。
如今又承蒙天恩,实在是造化弄人。
或者说,将来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公子,不,不,是我,我一时心乱如麻,难以自持,且并非故意冒犯公子,望乞公子恕罪......”
秦可卿低头垂眸,刹那的欢欣过后,又掩过眼底的苦涩。
“公子,我这便离去了......万一我们如此亲近被宫人看到,还要连累公子大祸临头罢。”
这皇宫里所有的三十岁以下有品级的宫女,每三个月都要接受太医院那些太医诊断。
虽然诊断速度极快,几乎几秒就一个,可这些太医都是国手!
诊断宫女的用意一来是担心有什么恶疾,毕竟她们有品级,是有机会见到皇帝并被临幸的。
二来也是担心珠胎暗结,毕竟所有的宫女在名义上都是皇帝的女人!
这要是有宫女侍卫私通,那可是天大的丑事。
最后也是担心皇子过早的沉迷女色,且在大婚之前有了子嗣。
这个时代对嫡庶看的非常重,如果宫女怀上皇子的孩子,很大几率被直接打死!
当然,这一切只是说明如若被人发现哪怕只是举止暧昧,那么便足以治重罪了。
一时间,秦可卿默默的端起托盘离开,回首留恋刹那,恰巧与之对视,秦昭阳却又仓皇避开,便苦笑一声,泪盈满眶。
她还记得昔日,他与公子的初次独处也是这般“意外”,回想起昔日头一次体验浑身酥软的她,游龙的他,满眼春水的糯糯的她......
那是多么令人视若珍宝的短促回忆啊。
.......
与此同时,贾府。
宝玉被禁在屋中足足一个月,总算是得了准许下床出门了,便似飞鸟出笼一般。
不知为何,他一扫先前脸上阴霾,仿若领悟了及时行乐的道理般恢复往日本性了。
似乎是王熙凤所劝,趁着黛玉还在身边,以防黛玉见他终日伤春悲秋也惹的她内疚忧心,故此才强行振作起来。
他先给王夫人请了安,便飞回到贾母院中,到了黛玉屋里。见迎春探春惜春三个俱再黛玉屋中说笑。
宝玉便进去笑道:“二姐姐好,三妹妹好,四妹妹好,你们玩什么呢?快告诉我,让我也乐一乐。”
迎春探春并黛玉互相看了几眼,惜春今年才四岁,只坐在那里看他们,最后还是探春笑道:“没什么,这不是林姐姐从宫里回来带的衣裳料子,分给我们三个,一人做得一身衣服,今日正好一起穿出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