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也没去。
哪怕一次。
从小到大,他待小姑娘虽算不上冷淡,却也比不上其他兄弟对小姑娘更为热络。
不说与依魅日日相伴的景昭相比,就是比起其他兄弟,他们与依魅之间,却比自己与依魅之间要亲昵得多,他却总觉自己与依魅之间,好似缺少了一些什么。
但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直至这回,景昭出事了。
依魅也……
也难过得不成样子。
昔日,她分明是个活泼好动、天性率真的孩童,若是他们在家,她便会一直缠着他们,让他们领着她到处去玩儿。
如今,她却小小一只,毫无生气地躺于床榻之上,昏迷不醒,高烧难退长达六日之久。
当下,更是小小一只,就那般孤零零的一人,直直映入他眼帘,冲击着他的视线,竟令他生出一种莫名愧疚之感。
愧疚在于,依魅与景昭突遇危险之际,他身为兄长,却不曾陪伴左右,不曾及时赶到,不曾……
愧疚在于,依魅最为伤心与难过之时,他身为兄长,亦不曾陪伴左右,亦不曾宽慰一二,甚至连去看她一次,也失了勇气……
愧疚在于,与依魅、景昭做兄弟兄妹的这许多年,他却从未有过一日,是真正做到真心真意、诚心诚意待过依魅、景昭的……
或许,是因为他与依魅和景昭之间,年纪相差了六年;或许,是因为他从心底里,便觉依魅与景昭心智过于稚嫩,不愿与他们打成一片……
无论如何——
终归,是他的不是。
终归,是他们的不是。
无论是对景昭,还是对依魅,他这个兄长,做的,又何止是不到位??
无论是对景昭,还是对依魅,做的不足够的,做的不到位的,又何止是他这一个兄长???
小姑娘不知,她七哥哥公孙景暶早已悄然出现在灵堂里,她早就抱着棺椁一角,蜷缩成团睡过去了,身形单薄瘦弱,身体微微发颤,嘴里,还时不时传出几道小小的呜咽声。
公孙景暶也不知,小姑娘这几日究竟是睡过去的,还是哭过去的,才能让她的眼角,竟比她在栖霞山昏迷那日,还要红?!
提及栖霞山,提及那一日……
那一日,大约是他们所有人,此生都不愿再回想忆起的一日了。
他阿爹公孙旭洲提前交代好了他们,待他家宝贝女儿一回来,便要立即进屋通报告知他一声。
而后,他阿爹便领着大哥公孙景晧,前往书房处理商讨东伐之战的后续事宜了。
公孙旭洲认为,亲自迎接宝贝女儿归来,固然是重要的,却远不及,他早早处理好东伐之战的相关事宜后,能日日陪伴在宝贝女儿身边之诱惑力更大。
因家中有客来访,阿娘纳兰傲雪,则是同阿爹的师妹,亦是小姑娘好友兼小师叔承桑夕颜的小姑姑承桑夕帆,在叙旧扯白闲话家常。
晏茹侍奉左右。
他们剩余九人,便以他二哥公孙景晖为首,无人再提及小姑娘被三姨娘家的臭小子慕容之珩给“拐跑”一事,领着他们八人守在家门口,欢欢喜喜地在外边迎接依魅与景昭归来。
福伯亦笑眯眯地在旁立着。
隔着大老远,便有家仆眼尖地瞧见了栖霞山国师亲卫队的旗帜,却没见着那一众陪着小小姐与小少爷出府的家丁们驾着马车回来。
一开始,他们还不敢认,另一家仆却道,那极具标志性的“纳兰”二字,在慕容国,除了国师亲卫队,还能有何人敢用?
家仆道,自己断不会认错,当即撒腿便跑,去禀报了大将军和夫人。
随后,一群人浩浩荡荡、满怀期待地出门迎接着远方人马朝家门口而来,却隐约瞧见,左丘宜年怀里抱着一个小人儿,神色焦急匆忙地往大将军府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