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叫陈阿宝,大家都叫我阿宝。”
陈阿宝一提到自己的名字就头痛,她是爹娘的老来独女,爹娘将她看得比眼珠子还金贵。
她一出生,就被爹娘阿宝阿宝地叫着,后来上户籍的时候,爹娘觉得这个名字特别好,很喜庆,也很应景,干脆就大名小名一起叫这个了。
每次别人喊她的名字,她都别扭得不行,尤其是让不熟悉的人这般喊自己,总觉得是在占人家的便宜。
奈何名字是爹娘给的,她也不好忤逆爹娘擅自去改了名字不是。
陈阿宝甩脱掉那一瞬间的尴尬和不适,像个自来熟一般问道:“嫂子有位失散多年的大哥吗?”
陈阿宝问着这话却是望着林钱的。
廖氏虽然也觉得这个姑娘的名字好生特别,不过也没有纠结这个,她此刻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旁边这个男人身上了。
廖氏也望着林钱答道:“是啊,四年前我大伯哥去西北做生意发生了意外。”
“一年后,跟他一起出去的那个同村的兄弟带着他的血衣回来了,我们才知道大伯哥竟然发生了那样的祸事。”
“公爹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受不住打击,当场就引发了心疾跟着大伯哥走了,没两年,婆婆也跟着走了。”
廖氏说到这里,神情有些黯然。
林钱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握得死紧,紧咬着牙关,才勉强保持住面部看上去依然平静的脸色。
廖氏流着泪继续道:“没有见到大伯哥,我们只好给他做了衣冠冢,将他葬在了祖坟山,立了碑。”
陈阿宝看了看林钱,又问道:“你那大伯哥有没有留下子嗣?”
廖氏赶紧回道:“有的,大嫂给大伯哥生了四个孩子,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只是大伯哥走后,嫂子一个人养不活这么多孩子,将老二阿东送给同村的林郑海夫妇抱养,他们夫妇二人很厚道,这几年小阿东在他们名下被照顾得很好。”
听到老二被送养了,林钱的心里跟着发紧。
他此刻心里极度的后悔,当初怎么就非要吵着要跑到外面去闯荡呢?
如今家里物是人非,发生的这些变故都是因他而起。
“那你嫂子她这几年应该很不容易吧?”
陈阿宝看了看林钱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说到楚氏,廖氏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了,吞吞吐吐道:“我嫂子,我嫂子这几年过得很苦。”
“她,她半年前改嫁同村的一个叫林伟的青年了。”
“现在,现在又怀孕了。”
廖氏感觉她嫂子的这个话题说不下去了。
赶紧转过话头道:“要是我大伯哥现在还活着的话,那就太好了,我男人一定很高兴,我那几个侄子侄女也一定很高兴,我嫂子也会很高兴的。”
陈阿宝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不知道再问什么好了。
正在短暂的沉默之际,忽听得林钱转过头来问她:“阿宝,吃饱了吗?吃饱了的话,我们就赶紧赶路吧,老爹还在湖城等我们呢。”
“哦,哦,好的,好的。”
陈阿宝赶紧起身收拾,陈阿宝收回思绪。
这是阿钱哥自己的家事,他要怎么处理,她这个外人确实不太好过多干涉。
“你们现在就要走了吗?要不要去我家坐坐?今天跟你们一见如故,尤其是你这个妹子我喜欢得紧。”
廖氏拉着陈阿宝的手不放。
陈阿宝左右为难,看了看一直面无表情的林钱,又看了看一脸希冀的廖氏。
有些尴尬道:“嫂子啊,我也觉得跟你挺投缘的,你这两个孩子又乖巧又好看,我也喜欢得紧呢。”
“我和兄长实在是要急着赶路,所以等下次来青宁镇的时候,我们一定去林家村看你们,好不好?”
“反正你们的村子就在那里,也跑不了。”
“那你们现在家住哪里?我到时候带着我男人一起去你家拜访。”廖氏还是不放手。
陈阿宝欲哭无泪,而已经起身往外走的那个男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陈阿宝只好边将廖氏的手往下捋,边苦笑着道:“嫂子啊,我们有缘自会相见。”
廖氏见面前这俩人的态度,也不好再过多纠缠,只好作罢,愣愣地望着往门外走去的俩人。
走到外面很远了,陈阿宝往后看了看,确定已经看不到廖氏他们了,这才回过头问前面的男人:“阿钱哥,我们真的就这么走了吗?”
“好不容易都已经到这里了,就不回村子里去看看吗?”
“还有嫂子,你们俩人这么多年不见,你不去听听她的解释吗?”
男人的脚步突然顿住,有些落寞道:“走吧,没有回去的必要了。”
陈阿宝还是苦着一张脸道:“可是,这里是你心心念念的地方,也有你心心念念的人。”
“你当时伤重,要不是撑着那口气想要回来,你也挺不过去的啊。”
“这三年多来,你的病情反反复复,要不是身体的原因,你早就回来了啊。”
“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无论如何也应该要回去见见他们的。”
“也许是有什么误会,总有解决的办法的。”
陈阿宝还是很不甘心。
“他们现在日子都平静下来了,过得很好。”
“她,和孩子们也过得很好。”
“我看得出来,那个男人是真心疼爱他们的,我就不要再去打扰他们了。”
“就当作老林家大房的林钱已经死了吧。”
林钱艰难地说道。
“那你往后还回来吗?”
陈阿宝问。
“不回来了。”
林钱摇摇头。
“那你该有多遗憾啊。”
不知道为什么,陈阿宝心里有些难过和怅然。
林钱抬头望着头顶的天空,可能是日头太过强烈了,照得人眼睛酸涩胀痛。
他闭了闭眼,复又睁开,无可奈何道:“人生总会有遗憾的。”
“走吧。”
说完,林钱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