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带着微冷寒意,照在龙原城的大街小巷,仲秋将过,晚秋悄无声息的一夜到来。松江的大小支流,在城中蜿蜒穿行,无数条大小船只,悠闲地飘荡着。
陈子墨和张有归在张府大门口分别,一个往东而去,一个往西而来。
陈子墨捧着一部《论语》埋头诵读,沿着谢石在他心湖刻画的路线,缓步而行,向西走来。
龙原城作为渤海国第一大城,人口百万。在中土神州东北四国中,仅次于燕国都城蓟,位列第二。比孤竹国都城墨,令支国都城离枝还要大一些。
渤海国作为东北四国中最小的一国,之所以都城规模超越孤竹国墨城和令支国离枝城,仅次于燕国蓟城,正是因为松江在此经过。
松江和黑河作为东北最大的两条河流,对这块热土的经济和人文发展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其中尤以松江为最,松江平原是东北四国最大的粮仓,养育了数千万人口。
南来北往的商旅,在此汇聚,将松江平原的粮食,沿着松江水路运往中土神州各个地方。
龙原城,繁华不下烟雨江南。
走到一条大街尽头,前路被松江支流隔断。一座宽阔大桥跨江而过,在桥上矗立着一座高耸青楼。
这座青楼修得很有特色,像一位身姿曼妙的俏娇娘,穿着朱红罗裙,分腿站在桥上。
街上行人如织,在“胯下”穿行而过。
陈子墨抬头望去,一幅巨大匾额横挂在门楣上,“卷珠帘”三个鎏金大字,在清晨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城西的卷珠帘,城东的绛云楼,城北的红豆馆,城南的凤林春,是龙原城最金贵的四大烟柳地。
南来北往的商旅,以及龙原城的纨绔子弟,常常来此一掷千金,只为博得花魁一笑。
张本睿那名小妾,据说就是红豆馆的当代花魁。
陈子墨举目望去,卷珠帘楼高五层。每层楼都伸出四只翘檐,如凤凰展翅欲飞。翘檐上悬挂着密密麻麻的细小风铃,晚秋的晨风吹过,叮咚之声不绝于耳。
余音绕梁,尚在温柔乡做春秋大梦的恩客,便能闻音识人。
何为闻音识人?
据说每一层楼的每一间房,对应着翘檐的不同角度。风铃之声从不同角度传来,经过廊腰缦回的折射,音律各不相同。对于精通音律的恩客来说,即便是风铃声中极细微的音律变化,都能分辨得清清楚楚。
世间音律,有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之分。当然阳春白雪,也有高低之别。
据说楚国有位朱姓的音律大家,将世间音律从八度提升到十二。一把太古遗音琴,按照十二平均律,能够弹出万千美妙的音乐华章来。
卷珠帘的每一间房,都在音律大家的细心听音之后,分出等级。卷珠帘的一众娇娘,根据姿容和才华,按照区分的等级,分配房间。
五层楼,最高一层为天字号的花魁独占。往下三层,是地字号的娇娘按照甲乙丙三个等级瓜分。最下一层,则是皮条客和老妈妈们的居所。
也是开门迎客,奍养打手的地方。
恩客闻其声,便能根据自身财力,挑选适合自己口味的姑娘,吟诗作对,琴棋书画。几壶花酒,同枕共眠。
陈子墨举步上桥,口诵儒家经典,目不斜视的穿过卷珠帘“胯下”往对岸走去。
一条青色人影破空而至,在松江水面踏江而过。只见他脚尖轻点水面,身形如雁,飘落在卷珠帘顶楼。
紧接着,又一条身影御风而来。一把飞剑先于那条青色人影,钉在天字号阁楼的门楣上,白衣才飘飘荡荡的落在飞剑上,临风而立。
两条人影,一青一白,先后而至。
那先到一步的青衣男子哈哈大笑道:“王兄,是我先到一步,青虫姑娘是我的了。”
白衣男子摇头,呵呵笑道:“齐兄此言差矣,我的剑比你更早一步。”
青衣男子哈哈笑道:“王兄做如是说,可谓诡辩。”
白衣男子笑问道:“何解?”
青衣男子笑道:“我也有一说,不知王兄愿不愿听?”
“齐兄请讲,王玉珂洗耳恭听。”
“你的剑先我一步到,我又先你一步,何不让我持你的剑,和青虫姑娘小酌一杯!”
“哈哈哈,齐兄当真是个妙人。你这番话,比公孙衍的白马非马也差不离了。”王玉珂笑道。
陈子墨已经走到桥头,听楼上二人大声笑,转过身看去,果然是一别多日的玉虚宗弟子王玉珂。
显然,王玉珂也看到了陈子墨。
他站在卷珠帘楼顶,踩着自己未出鞘的佩剑,白衣飘飘,如仙人临世。
“咦!”王玉珂惊异道。
“王兄认得此人?”姓齐的青衣剑客问道。
“奇了怪哉,几日前相见,他还是个不入流的普通人,怎么这么快就已经跻身洞虚境了?”王玉珂惊疑道。
陈子墨笑了笑,没打算理会王玉珂,转身下桥。
虽然乔让被谢石打落高天,黄博又和儒家做了笔交易。但陈子墨和张有归与玉虚宗的恩怨,并未消除。
没有了小墨人儿护驾,单凭洞虚境的修为,陈子墨自知还不是王玉珂的对手。
见陈子墨转身下桥,没有在此停留的意思,王玉珂轻笑道:“听说你打败了白云宗秦庄,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