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上,松棠坐在太女身边,脸上挂着疲惫的假笑。
应着圣上的要求,这次宫宴沿用了旧制,在皇宫的正殿举行。
皇夫坐在首位正中的位置;圣上带着个白胖男孩,坐在皇夫身边,端坐着为他斟酒。
下首依次是皇夫的父母、圣上的弟弟王爷、太女、长公主的位置空着,再下才是各臣。
圣上还将皇夫的父母,封为了国公国母。
也不知道,为什么圣上亲娘还没被她的行为气到坐起来。
松棠小幅度叹了口气。
她已经被各人明刀暗枪着盘过了一轮。要不是太女一直在她身边,为她挡了些客气话,她怕是连现在的闲暇都没有。
她低头看着手中银杯中的酒液,小声同太女说:“呛。”
太女垂眼迅速看了一眼。她的瞳孔便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但什么都没说,只轻轻摇了摇头。
松棠便低着头,将花纹泛黑的酒杯放了回去。
圣上仍自顾自地为皇夫夹菜。
皇夫生了副好皮囊,只是已被酒肉填满了,肉撑开皮囊,几乎流出油来。他咧开嘴吃了圣上夹的菜,再将圣上拥入怀里,去饮圣上手中的酒。
坐在下首的国公国母——年迈的男人女人也自满的很,对边上的侍女呼来呵去,像是坐在首位的不是圣上皇夫,而是他们。
松棠听见太女极轻的磨牙声。
圣上缓言说:“今日朕摆宴席,是想让在座的各位呢,做个见证。”
太女的磨牙声一顿。
圣上继续说:“朕身为一国之君,却无法侍奉皇夫和国公国母,实是朕心中遗憾。”
满场皆静。
松棠悄悄抬眼看太女。太女动作迅速地握住了酒杯——她手指根根青筋暴起,被她捏着的酒杯咔吱作响。
坐在下位的男主开口笑着说:“皇姐这是什么话?”
男主举起酒杯,起身笑着继续说:“皇姐贵为一国之君,自然有那些只能由您处理的烦忧。”
他笑着问太女:“太女以为呢?”
太女脸上立时泛出笑。她笑着同样举杯迎向圣上,说:“母皇,儿臣也这么想。”
位于下首的国父脸上立时浮出不悦。
圣上赶紧将手中的酒杯放下,说:“国公莫生气,是我教女儿和弟弟无方……”
太女又开始小声磨牙。坐在她身边的松棠小声说:“长公主要来了。”
太女抿了抿唇。
她现在是太女,不能在这里失态。
她知道自己不能对母皇报以什么期望,但在每一次见到这样的她时,她都会以为小时候的母亲已经死了。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母皇,到底是谁呢?
那个教她不论面对谁,面对什么威胁,都始终会站在她身后提供支持的母皇,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伏小做低的模样?
长公主和艾草,就在尴尬的气氛中进了宴席。
长公主和圣上道了声来迟,便在属于她自己的那处位置坐下了。
几名侍女端上菜肴,长公主便懒散地斜着身子,唤艾草给她斟酒。艾草沉默着弯腰拎起酒壶,将长公主面前的酒杯满上。
长公主问:“儿臣方才来晚了,不知道母皇刚刚在为了什么生气啊?”
圣上脸上的阴郁稍霁。
长公主与太女对视了眼,便笑着再说:“儿臣知道了,定是舅舅又说错话了!母皇不生气,儿臣之后去长姐府里,将一盏镶了好多珍珠的掐丝金杯拿来,给母皇赔罪,好不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