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飞说:“别克扎里案件其实案情上非常简单,复杂的是人为干涉因素。因为强奸案件一般情况判3年以上10年以下,情节严重的可判处死刑。从案情上来看,别克扎里最少要判处8年以上,所以这里面一定有人运作,如果翻案定会牵扯出许多人,到时候您的压力会很大的。如果真要查,其实并不难,只要把受害人叫来问一下就行,这方面的线索会很多的”。
李书记站起来走了几步,他何尝不知道这个案件中牵扯到一些势力,搞不好会牵扯出地厅级领导干部,这个政治因素不得不考虑,但难道因为担心政治影响就视而不见么?这是自己做不到的,李书记紧攥着拳头,停下脚步,目光透过窗户看到远方,楼外广场一片和谐景象,有的市民们在悠闲地散步,有的小商贩在摆着地摊叫卖着,李书记望着窗外缓慢而坚定地说:“无数先烈用鲜血和生命才换来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绝不能让先烈的鲜血白流,绝不能让今天的幸福生活葬送在我们这一代,哪怕粉身碎骨!”他转过身,看着叶飞,目光无比坚毅。
随后两天两件个案的办理,既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李书记给任跃进解决了两个问题:第一为他解决了低保问题。第二任跃进的孩子会开车,李书记给有关部门打了招呼,为任跃进的儿子找了一条往省里跑的线路指标,这样他也算是有个工作了,生活稳定下来再成个家也不难了。
何跃进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这回收获到超过预期的收成,脸上露出笑容,连声说谢谢领导。
李书记说:“关于你提出赔偿40万元的赔偿要求。我们查了一下,按法律规定来说,1993年政府补偿了你10万元,我们按这一年的平均工资的20倍算,这一年平均工资是3450元,应该是6万9千元。这样算来,政府其实给你补偿的是多的了,所以你再要40万是没有依据的。”
何跃进又要激动,李书记说:“其实你也明白,政府为你儿子的那条线路如果没有个几万元是争取不来的,他靠那条线路每年收入最少得二三万吧,相当三四个人一年的工资,你认为怎么样?”
何跃进不作声。
李书记摆出一张纸递到何跃进面前:“如果同意,你就在这上面签字。”
叶飞扫了一眼,是一份不再上访的保证书,应该是信访局提供的。
何跃进看了看,思索了一下,说:“要不是您李书记,我一定不会签字,一定要告到京城去。”
李书记说:“我也没有强迫您签啊,你可以不签。”说完指示叶飞收回这份保证书。
何跃进赶紧牢牢摁住保证书,拿出笔在上面飞快地签了名,算是为自己的清白作了妥协。这件事就这样解决了。
送走何跃,李书记沉闷了一回,长叹一声:“我国的法治道路,真得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说完将保证书递给叶飞,“通知信访局存档吧”,语气中带着几许无耐。
后来,叶飞得知,李书记是想通过法律途径追究当事人的责任,和白书记交流看法后,白书记是反对的,主要原因是事情过了这么多年,以现在手头上的证据根本查不出是谁在恶作剧的,追究当事人的责任难度太大,这只能是历史的错误。另外按照国家赔偿法来讲,这件事是国家赔偿法颁布之前发生的,国家赔偿法规定如果第三方有错误,国家不赔偿,所以从国家赔偿法的角度上来说国家根本就不可能赔偿,难怪有人称国家赔偿法又叫做国家不赔法,核心意思是能不赔就不赔,这也使得这一法律饱受国际社会的诟病的原因。
其实这种案件在那个年代并不是少见,不进行国家赔偿却可以进行国家补偿。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国家赔偿的前提是国家错了,国家补偿的前提是谁都没有错,国家从人道的意义上帮助,前者是纠错,后者是帮助,性质上有本质的不同。但对受害人来说,只要不注重政治意义上的平反,经济上完全能够得到补偿的。
叶飞了解到,李书记并没有和白书记探讨国家补偿这一措施,一方面正如叶飞所说,从救济途径来说已经完成了救济,再救济已经没有了依据,另一方面即使李书记同意再给他补40万,白书记却绝对不会同意,对西凉这个边远城市来说,40万算得上一笔不小的财富,如果真要是按他的要求补偿,一定会引起巨大的宣传效应,上访势头必将大幅增加,而且市里根本就没有这笔预算资金。这样李书记退一步求其次,动用个人权力,在交通上为任跃进谋一个出路。
别克扎里案件倒没有什么动静,不过叶飞已渐渐了解了李书记的做事风格,他是外圆内方,对自己掌管的领域他一向把握地很好,别克扎里案件表面上看死水一潭,没有什么动静,但叶飞感觉这丘平静的潭水下隐藏着巨大的能量,终有一天定会催生出巨大的漩涡,将这里搅的天翻地暗,鱼虾跳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