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义骑着马出了太原城,他回头望了一眼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高高的城墙威严庄重,厚重的耸立感将人拒之千里,他感到一丝落寞,似乎是失去亲人的落寞。
灾民不断向太原城涌来,短短一晚,城外又多了数不清的人,“物以稀为贵,情因老更慈”。
他内心有些煎熬,从前他也看过无数的饿殍,无数流离失所的人儿,内心却毫无波动,但今日再看,只剩下于心不忍了。
两个孩子衣不遮体,枯黄的面目好似黄纸,他们的眼珠向外突着,头发也比较稀少,大概是害了什么疾病,换作常人,避之不及,夏侯义见他们躺在路边,毫不犹豫的下马,拿出两个干粮,迅速的藏在了他们手下。
两个孩子不敢相信的看着夏侯义,面无表情,他酣然一笑,“藏好。”
说罢,便骑上马离去了。
一路上都是灾民,他们的家乡或是遭受了严重的天灾,或是遭受了瘟疫一类的灾祸,再不就是发生了流民乱党的造反,总之那里不再适合生存,他们别无他法,只能选择出逃。
而大城则是他们的首选,这里拥有更好的地理位置,更多的人群,更好的保护,更多的机会当然这都是他们的一厢情愿,现实往往是骨感的,摸起来让人揪心。
“老爷,醒醒好吧,我爹要饿死了。”
“大人,给点吃的吧,我的孩子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呜呜呜。”
“壮士,我已经快饿死了,就给我一口,一口干粮就行!”
“求求你了”
他每向前一步,都有不同的人在向他乞讨,目光中无不露着卑微,无不露着凄苦,可是他又能如何呢?把干粮银钱给他们,自己等着饿死?
夏侯义扬起一鞭子,马匹狂奔起来,扬起的灰尘掩埋了他的视线,或者这样他能好受些。
离城越远,人数越稀少,他感叹倒底哪里冒出来的这么多灾民,来时明明还没有这么多!
路边不时可以看到饿死,病死的尸首,他们有的赤裸,有的甚至连头发都被剃去了,老人很少见,或许他们根本走不了这么远,亦或许他们不愿离开自己的家乡,哪怕明知道,留守便意味着会更快死亡。
两只山上的野狼在草丛里蠢蠢欲动,夏侯义远远看见了它们,心中一惊,想道:它们不会是要袭击我吧?
他顿时觉得可笑,死人觉得无味,要吃活人了吗?
两只野狼掩在草丛里一动不动,若不是他骑着高头大马,还真不易发现,他刻意让马放缓了脚步,坐下的马甩了甩马鬃,显得很清闲,丝毫不知道远处埋伏着危险。
他看了眼腰间的单刀,右手轻轻按在刀把上。
两只狼还以为自己的伪装完美无瑕,静静地卧在那,仿佛与四周融为一体。
就在这时一个瘦弱的男子步履蹒跚的从不远处走来,夏侯义眉头一紧,男子与两只狼近在咫尺,他不知道狼会怎么做,继续伏击他,还是转向那个男子?
瘦弱的男子拖着疲惫的双腿,向太原城走来,他似乎在奔向希望,而希望虽在眼前,路途却很遥远。
夏侯义右手已经握紧了刀把,眼看两只狼将锋利的獠牙对准了男子,脚下重重夹了下马腹,马儿吃了痛,会意向前狂奔。
一只狼眨眼之间从草丛里扑了出来,夏侯义刀光一闪,那只狼在空中被砍下了头颅,血迹渐了那男子一身,他惊愕的看着脚下野狼残缺的躯体,瘫倒在地。
另一野狼见势转身就跑,速度奇快,钻进林子后不见了踪影。
夏侯义跳下马,将被砍下的狼头踢进草丛,扶起受惊,腿软的男子,问道:“你没事吧?”
男子还未回过神,目光呆滞,他面黄肌瘦,全身上下只有肚子微微鼓起,想必是刚吃了东西,但此时能让他吃撑的会是什么东西呢?
男子惊恐的从夏侯义身上爬开,叫嚷道:“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夏侯义一乐,“我不抢你的东西,放心好了。”
男子警惕的看着夏侯义手中的单刀,夏侯义瞥了一眼手里的刀,将刀“嗖”的一下插回刀鞘。
“你要去哪里?”夏侯义问道。
男子嘴唇干裂,翻着白皮,“去太原城。”
夏侯义不屑一笑,“那里早就人满为患了,你不仅得不到救助,甚至连城门都进不去。”
男子眉头皱起,脸色僵硬,并不相信夏侯义的话,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后,一言不发,继续向前走去。
“唉,这狼肉你不要吗?”夏侯义指着狼的尸体。
男子猛然回头,满脸惊诧,觉得不可思议。
“你不要吗?”夏侯义又问了一遍。
“你要把它给我?”男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指了指地上的狼。
夏侯义笑笑,“那还有假,我还要赶路,拖着头狼肯定不方便。”
说到这,男子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给夏侯义磕了几个头,飞蛾扑火般,奋不顾身的扑向狼的尸体。
“唉?”夏侯义伸出手,一愣。
男子闻言缓缓抬起头,狐疑的看向夏侯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