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不要吃生肉,会拉痢疾,害死你的。”夏侯义看他模样,似乎要生吃这头狼。
男子对此置若罔闻,撕下一块狼肉,放在嘴里咀嚼一番,脸上露出狠厉,他此时的模样简直比野兽还狰狞,像恶鬼一般。
夏侯义咽咽喉咙,下意识的牵过马,又有两个在灾民相互依偎着而来,他们可怜巴巴的看着夏侯义,夏侯义并没有做出什么表示,而他们也注意到了夏侯义腰上的单刀,心虚的向远处靠了靠。
正在大快朵颐的男子被他们发现了,两个灾民饥肠辘辘,丝毫不比男子强到哪里,只是他们有些忌惮眼前的夏侯义,没敢做出多余的动作,两只眼不断在夏侯义与狼身上游离。
夏侯义看得出两个灾民也想吃狼肉,便走到最初的男子身旁,横出刀,想要砍下一部分狼肉,那男子发现后,竟将身体盖在狼的身上。
他惊讶的说不出话,一旁两个灾民似乎看懂了,加快脚步向地上的狼走来,并毫不犹豫的将趴在狼身上的男子拖到了一旁。
男子顿时鬼哭狼嚎起来,奋力的挣扎着,想要夺回狼肉,两个灾民却对他一顿拳打脚踢,下手较重,以至于看不出他脸上的血倒底是狼的,还是自己的。
两个灾民打完那个男子,立马换上另一副姿态,他们虽衣着朴素暴露,行为却大方得体,一个人恭敬的向夏侯义作揖道:“这位壮士一看就是这头狼的主人,而这个恶霸只是强取豪夺者,壮士心怀慈悲,不忍与他争抢,但他却得寸进尺,实在令人生厌,我俩路过实在看不下去,便出手教训了他,特将狼肉还给壮士。”
夏侯义一笑,刚要解释,另一个人却接着说道:“壮士有所不知,我们本是手无寸铁的旅商,却被强盗土匪劫去了货物,钱财,甚至连衣服也被抢走了,这身衣服还是从路边捡来的额,其实我们已经好几天没吃过饱饭了,更不要提肉了,不知壮士可否将这狼肉分点与我们,我们必定感激不尽,他日若在相见,一定涌泉相报。”
夏侯义没想到他倒是直接,不过有些话说的直白点也好,省的兜兜转转胡乱去猜了,“分点狼肉倒是没问题,只是两位误会了,这狼却是我打的不错,但他并非抢我的,是我送他的。”
两个人难以置信的看着夏侯义,直摇头。
一人回头看了一眼那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男子,“就凭他?壮士这菩萨心肠看来是用错了地方,还有壮士难道不知,这狼皮可是好货,虽没了狼头,但还能卖个好价钱的,丢给他真是疱疹天物!我们就是身无分文,否则一定收了壮士的狼。”
夏侯义笑了笑,“这狼要杀人,我不得不杀它,至于它值不值钱,我倒是不关心,只知道它的肉能让人填饱肚子。”
两个被抢的行商哑然一笑,一人随即问道:“壮士打算怎么处理它?”
夏侯义脱口而出道:“送给你们三个好了。”
两个被抢的行商面上顿时露出些许惊诧,暗暗点了点头,又对夏侯义拜了礼,一人说道:“壮士的胸怀与魄力让我们佩服,时下正值乱世,无人不在顾及自己,只有壮士还肯替他人考虑,佩服佩服,既然壮士盛情,我们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说罢急不可耐的走向狼的尸首,一人走至一半,转过头,“壮士可有匕首?我想把狼皮取下来。”
夏侯义不好拒绝,只好将匕首给了他们,一旁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男子像断了腿一般,费力的爬来,两个行商厌恶的看了他一眼,又望了一眼夏侯义,割下了二斤狼肉扔给了男子,男子如获至宝,拿起狼肉,飞一般的跑掉了。
夏侯义看着那男子,再次咋舌。
一个行商在忙着剥皮,另一个行商看着目瞪口呆的夏侯义笑道:“壮士怕也是被他给骗了吧,这种人我们一路遇的多了,装瘸卖傻,以博得别人同情。”
说话的功夫,一张狼皮被整张剥下,一个行商将血淋淋的狼皮递到夏侯义眼前,“壮士若不嫌,收下这狼皮回家做个放脚的垫子吧。”
夏侯义摇摇头,觉得有些骇人,并不想要。
那个行商笑道:“刚才我们头上飞过了几只乌鸦,本以为又要遭受什么灾祸,没想到,灾祸没来,却遇到了贵人。”
“两位过奖了,这狼我也意外斩杀,并不是有意的,两位既然对它感兴趣,包括这张狼皮,全送与两位了,我还要赶路,就不打扰两位了。”夏侯义对两人拱了拱手。
两个行商点了点头,一人说道:“对于壮士的赠与,我们无以回报,只能默默祝福壮士路上不遇凶险,万事大吉,如若有缘,我们再相见。”
夏侯义点点头,回以微笑。
他骑着马一路快跑,想要趁天黑尽量赶到有客栈的地方,尽管他武艺高强,但在这乱世,任何危险都有可能发生,防不胜防,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丢掉性命。
夏侯义一把勒住缰绳,坐下马高高扬起前蹄,差点将他甩下,他刚拐过一个弯,突然发现前面的路被一棵放倒的树挡住了!
前方紧接着蹦出四五个黑影,黑影手中拿着明晃晃的刀片。
夏侯义知道,这是遇到拦路抢劫的了!
“马上的人听着,我们不会要你性命,只要你身上值钱的东西和坐下的这匹马。”一个强盗高声叫喊道。
夏侯义心如止水,没有出声,坐下的马却有些躁动不安。
“识相就不要犹豫,否则我们手里的家伙可不会和你讲道理。”那强盗叫道。
夏侯义抚了抚马的鬃毛,嘴里嘟囔着,“没事儿,没事儿。”
几个强盗见他无动于衷,有些不耐烦,扛着大刀走上前。
夏侯义发现他们露着面目,脸也不蒙一下,如此肆意妄为,不羞不躁,让他心凉,他打量了他们一番,据他多年的经验,这些人之前应该是种地的农民。
“下马。”一个强盗用刀指着夏侯义。
夏侯义将手举起,一跃下了马,那强盗见他乖巧,放下警惕来搜他的身,却不想被他一下擒住,随即肚子被重重的打了一拳,痛苦难忍,在地上打滚。
其余几个强盗一呼而上,夏侯义没费吹灰之力,就把他们一一放倒在地,几个强盗在地上呻吟了一阵,捡起刀便逃遁了。
夏侯义看着他们狼狈逃跑的样子,目光麻木,他不知道放走他们是不是对的,但他知道就这样放走他们,他们是不会受到教训的,十有八九重整旗鼓后,还会去抢劫别人。
他叹了口气,将树搬到路边,偶然间看到自己的双手,忽然感觉与它们是第一相见,他总在“变”,会不会有一天变得连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
日落西山,一人一马依然在山林间穿梭,深山里不断有古怪的嚎叫传出,只是他并不觉的这很可怕,他知道,可怕的不是它们,不是那些山中的精灵,而是与自己更加亲密无间的其他人,当下一个凌晨降临时,世界会不会焕然一新呢?亦或者变得更加丑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