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读完颜渊第十二首章那六十九个字,才一板一眼问道:“圣人在这一章里,通篇可有一个字提到过妇人?”
“没有,那又如何?”丁押司板着脸,用轻蔑的语气反诘。
“既然没有一个字提到妇人,那这个礼,就并非是特为妇人而设。”
“若说有关联,倒是圣人一直强调要恢复周礼;”
“而周礼,我记得地官司徒第二师氏媒氏篇中,有提到男女之事。”
说着,胡言又自包袱中找出周礼,把媒氏篇读了一遍。
“押司,周礼可是要求,男子三十而娶妻,女子二十须出嫁,还不禁止私奔。”
“这意味着于礼教而言,是不限男女正常交往的!”
“而韩小娘子未嫁,胡某亦未娶,跟她说两句话,多看她几眼,又违了圣人什么礼法?”
胡言高声说完,一双眼就直勾勾盯着丁押司,等他反驳。
他心道:快反驳,把孟子的男女授受不亲给爷讲出来!
可丁押司,现在是脸上白一阵,红一阵;
他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可他不能引用;
因为,他与韩小娘子可没有三书六礼过。
他听出来了:姓胡的这厮,是拿自己与韩小娘子,并无法礼关系,只是个姘头来说事了!
这可是明明白白不把村长当干部,没把自己这个押司,放在眼里啊!
可他却还不能反驳,那厮是拿周礼来当幌子,那可是孔圣人推崇的周礼。
丁押司读过几年书,面子上得讲理;
可马爷几个是粗人,不会管什么周礼不周礼;
马爷眼见丁押司两手爆青筯,死攥着自己的黑衫,就知道该自己出场了;
他瞪起眼睛,大声呵斥道。“姓胡的小子,押司是问你为何不守礼法,私自调戏韩小娘子!你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李二也伸长了脖子喊道:“韩小娘子是押司的相好,你调戏她就是跟押司过不去!”
胡言没等到丁押司来反驳,反而是马泼皮和李三跳了出来,心里就有些失落了;
跟这二人可没什么杠的,杠赢了,也没人觉得你行。
于是他一翻眼,训斥道:“叫什么叫?你们读过书吗?知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言?”
“学学你家押司,做一个知法守礼的好公民!”
“小子好胆,别以为你是县学的先生,爷就不敢动你,今个就叫你见识见识爷哥几个的手段。”
马爷说着便撸起袖子,准备开武行了。
只是他身后的两个帮闲却没动,李二也惨白着脸,向他使眼色。
不对啊,往常不用他叫,这几个就会往前扑,可用不着亲自下场的啊。
马爷疑惑地扭转头,就见身后站了三个一脸阴沉的黑衣人。
他愣了愣,就堆上笑脸道:“王大哥,你们怎么也来了?”
接着他又嘿嘿一笑,一边让开路一边说道:
“瞧我这脑子,都被那厮气糊涂了,王大哥你们来,自然是找那厮收赌债的。”
又冲丁押司说道:“押司,我们先撤一边,叫乐逍遥斗坊的几位大哥先教训了这厮,再与他算账!”
丁押司也瞧见了这三名斗坊的打手,便起了身,脸上挂着笑闪向了一边。
乐逍遥斗坊在城里可是块金字招牌,斗坊的人在城里都是横着走;
它身后具体有多大背景,丁押司也不清楚;但他亲眼见过,强横的王县尉在斗坊的管事面前,也要弯腰示好。
三名斗坊的汉子并列着,一步步走向胡言;
院中的人不觉将身体缩了缩;
现在还没到秋分,可院中的人却觉得进入了立冬时节。
马爷和丁押司互望一眼,就觉着大家虽然都穿着一身黑衫,这气势上,却是差了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