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夏燃再见到胡清波时,这个人已经躺在床上发了两天烧了,脸色呈现出不正常的微红,眼睛半闭不睁,无力地看了她一眼,就又合上了眼皮。
夏燃把手里提的水果放下,很有真情实感地叹了一句:“我滴个乖乖,你都烧成什么样了,还不去医院!”
她大步走到他的床前,撸起袖子就要把胡清波扶起来,手大胆地伸进被窝里,抄到他膝盖下面,看样子打算把他抱起来,来一波强行送医。
胡老师羞愤交加,脸色更加红艳艳。他急的都快翻白眼了,可是已经烧得浑身发软,手上实在没什么力气,抗拒不了夏燃的大力和主动。就在他自尊马上就要不保时,忽然灵机一动,伸出手指指了指床头的架子。
夏燃愣了愣,顺着他手的方向一看,这才注意到床头有一个白色的大衣架,细脚伶仃地竖在那里,头顶上还挂着一瓶吊瓶。透明的液体通过一根细细的管子连接到胡清波的手背上,刺透他薄薄的皮肤,与他的血液融为一体。
夏燃的流氓举动一下子不那么名正言顺了,她悻悻地放下胡清波,替他重新盖好了被子,叉着腰站在床头,看着胡清波说:“就在这里挂水有用吗?不行还是去医院吧!”
胡清波气若游丝地摇摇头,刚要说话,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胡清波示意夏燃去开门。
夏燃把门打开,眼前顿时一亮。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白色毛衣和黑色棉裙的女人。她留着又长又直的黑头发,扎在耳后,将白皙而温婉的脸庞完全露了出来。她看到夏燃明显愣了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小声地问:”这是胡老师的家吗?“
她边说着,边侧过头往屋里打量,长长的头皮从耳边落下来,带起香风一阵。夏燃闻到这股浓浓的女人味,不由得深吸一口气,状似梦游似的说道:“是,他就在里面发烧呢。”
女人噗嗤一声,抿着嘴笑起来,转身对着楼梯口说:“过来吧,胡老师就在这里呢。咱们可都说好了,胡老师生病了,咱们不能打扰他,小声说话,好不好?”
此起彼伏的“好”响了起来。
夏燃一脸错愕地看着五六个小豆丁一样高的孩子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像串糖葫芦一样缀在女人身后,带着羞怯的神情,小心却难掩好奇地打量着胡清波的家。
胡清波租住的单室套,布局就和超人的内裤一样一目了然。站在门口的孩子和女人的目光直直地射进屋里,都不用拐个弯就将床上的人看了个彻彻底底。
病榻上的胡老师马上忘了自己刚刚还是个连公主抱都拒绝不了的男人,从床上弹了起来,扯掉手背上的针管,手忙脚乱地找外套穿,活生生演绎了一把“垂死病中惊坐起”。
夏燃抱着肩膀看着他,又回头看看一脸期待的女人,终于觉得这个场景有些不对。
她咚地一拳砸在门框上,用胳膊将女人窥探的视线挡住了。女人吓了一跳,不由地后退两步,剩下的小豆丁们却仗着自己年纪小可以不要脸,竟然全都扑了上来,扒在门框上,肆无忌惮地往屋里看。
夏燃气绝,她的手就快要抓住一个小孩的衣领时,病人胡老师已经迫不及待地从床上爬了下来,像个幽灵一样轻飘飘地飘到了门口,满含歉意地说:“丁老师,你们怎么来了?静蕾,芳芳,你们来干什么?老师生病了,会传染给你们的。”
那帮小孩子一听到亲爱的胡老师喊到他们的名字,立刻把丁老师的嘱咐扔到了九霄云外,一个比一个嗓音嘹亮,喊道:“我们不怕,我们有准备!”“我们带了口罩!”“我带了苹果!”
小豆丁们齐刷刷地从口袋里掏出蓝色的口罩扣在脸上,瞪着一双双兴奋的眼睛,自称带了苹果的孩子把一个比她手还大的苹果举过头顶,又强调一句:“妈妈说,一天一苹果,疾病远离我。”
胡清波成功地被这孩子逗乐了,露出一个疲惫但欣慰的笑容。
丁老师隔着夏燃铁柱一样的胳膊艰难地看了胡清波一眼,不好意思地说:“孩子们都很担心你,我只能带他们来了。”
夏燃重重地“哦”了一声,心直口快地嚷道:“您还挺无辜。”
丁老师的脸顿时一白,胡清波马上挺身而出,从夏燃身后说了一句:“夏燃。”
这一声叫的颇有几分恳求的意味,夏燃没有回头也能知道胡清波现在是个什么表情,咬了咬牙,将手放了下来,丁老师得寸进尺地往前走了一步,夏燃却忽然心一横,用身子挡住了门口,把一帮孩子也给挤了出去。
她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看了就走吧。这么多孩子呢,万一被他传上,你担得了责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