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熟悉的长相，熟悉的尾巴，熟悉的一只耳……

沉闷的寂静中，她面前的狐狸轻轻拍了拍右爪，发出一声宛如人类的低笑。

一个雄性而低沉的声音随之响起： “原来是你。”

方颜笑了笑，叹了口气：“原来是你们。”

这对狐狸对她而言并不陌生，她和它们在山海界就打过交道。

那次逃亡刻骨铭心，以至于她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远远避开青丘而行。

万万没想到的是，她们会在人界以这样一种方式不期而遇。

祭坛上咀嚼的声音停了下来，那只体态优雅的雌狐舔干净嘴角的血迹，踏着优雅的步伐 慢慢走下台阶。

它就像一名人间的贵妇，脚下所踩之地仿佛铺满宴会红毯，它的姿态优美而高傲，半点看不出它前一刻才吃掉了同类的血肉。

它走到最后一步台阶，纵身一跃，凌空来到方颜跟前。

如果有不知情者在这儿，一定会为它美丽的身姿迷倒。

狐狸善魅，九尾狐更是个中翘楚。

方颜当年在山海界流浪，阅历尚浅，差点被这只雌狐诱骗。

她比谁都明白狐狸的狡诈，不管对方如今摆出怎样无害的姿态，她内心的提防有增无减。

唯一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就她所知，九尾狐十分护崽，包括眼前这两只。但从雌狐刚才的举动来看，祭坛上血淋淋的幼崽尸体并未勾起它的伤心，相反，它在吃掉它们的时候，露出一种前所未见的贪婪。

难道这些幼崽不是它的后代？

方颜心中生疑。

她不清楚这对狐狸怎么会来到人界，又在人界待了多久，但从它们的表现来看，它们已经变得比在山海界时更加可怕。

假使一个种族会同类相食，就不能指望他们会和别人讲道理。

雌狐蹲坐在雄狐身旁，抬起爪子舔了舔爪尖，姿态极尽优美，说话的声音也带着一丝咏叹调似的缥缈与高傲——

“我还记得你的名字，”雌狐脸上露出一个仿佛带笑的表情，微挑的眼角妖媚地往下弯了弯，“你叫方颜，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身边总是跟着一只灵气团。”

它转头看向还在灵火中燃烧的尸魔：“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玩火。”

方颜不动声色：“你的记性真好。”

“你是第一个敢在青丘放火的人，”雌狐“咯咯”笑着，“那把火烧得真大，漫山遍野地燃哪，整整烧了九天九夜，把我们族长气得七窍生烟。”

“那把火的源头不是我，”方颜道，“而我也被你们追杀了整整三个月。”

雌狐笑得前仰后合，如果不看它的狐身，它的动作和人类几乎没什么两样。

“那只狏即已经被我们剁成肉酱，而你，我的小宝贝，你运气不错，逃出青丘我们就再难找到你。”雌狐甩了甩尾巴，身后如同扬起一大蓬蒲公英，“可找不到你，我们族长就更生气，它一生气，就要找我们泄愤。”

方颜盯着它慢慢开合的尖嘴，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念头：“你们被放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