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宫人,母亲便不会多加猜疑,准备的衣服也不会奢华显眼。
这样自然不会让宫中一些有心人寻衅滋事。
封好信递给宫人,萧棠心情也跟着转晴许多。
她看向窗外,时辰已经不早了,按理说太后礼佛应该回来了。
她刚准备从书架上挑本书打发时间,忽而有宫人进殿来报,说太后去佛光寺回来的路上摔伤了腿。
萧棠一惊,忙起身走出殿外,边走边问:“那姑祖母现在在何处?”
那宫人忙赶上来:“圣人正陪着太后回福宁殿,现已应该到了殿门口……”
话音未落,连廊上便传来纷杂的脚步声,萧棠抬头望去,只见浩浩荡荡一群人快步涌进来。
为首那人身形高大,鬓若刀裁,线条细腻,冷峻起棱,脸上未曾蓄髯,肤色也极其红润,一身的明黄色龙袍格外扎眼。
萧棠看到圣人的样子微微有些讶异。
仔细推算,圣人年龄应该和父亲萧澜差不多大,但是萧棠瞧着他的容貌,好似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
此时他眉头紧锁,面色凝重,疾步向殿内走来。
他怀中正抱着一人,大氅盖在身上,看不清脸,但从衣制上看,正是……
太后!
萧棠兀自愣神,一旁的梅月抬手拉了拉她的裙摆,萧棠这才反应过来,忙随宫人一同跪下行礼。
“拜见圣人,圣人万岁金安。”
圣人垂眸看了她一眼,淡漠地说了一句平身,径直迈步进了殿中。
身后数个太医鱼贯而入,硕大的宫殿瞬间变得熙攘拥挤。
圣人动作极其轻缓地将怀中的人放到贵妃榻上,他轻轻摘掉氅衣,萧棠这才得以看清太后的脸。
太后此时脸颊绷紧,面色泛白,好似在强忍着疼痛。
萧棠见状心也跟着揪起来,忙上前伏在太后身边。
圣人无意搭理萧棠,侧眸看向身后众人。
为首的太医见状忙快步上前跪到榻边,隔着白绢帕检查太后的脚踝。
不知摸索到了何处,太后猛地痛吟出声。
圣人双目凛凛,视线落到太医身上。
太医冷不丁对上他那寒戾的目光,忙哆哆嗦嗦地放轻了力道。
待检查完伤势,太医早已汗流浃背,伏在地上直不起身。
他抬手向太后和圣人行礼:“太后娘娘伤到了脚踝,骨头已然错位,臣需要给太后娘娘正骨,过程有些疼,太后娘娘……可能忍一忍?”
太后抓着榻沿,冷汗直冒,闻言咬牙道:“利落些。”
太医闻言不敢贸然动手,战战兢兢地仰头看向一旁的梁极。
梁极的目光始终落在太后脸上,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格外深邃,黑瞳深不见底,夹杂了一些萧棠看不分明的情绪。
他蹲下身子,抬起手,握住了太后抠着榻沿的手指,轻声道:“若是痛,便抓紧我的手,榻沿太硬,别伤了手。”
太后紧绷着脸,毫不客气地甩开梁极的手,依旧固执地抓着榻沿。
萧棠瞥见圣人的手指僵滞在半空,微微蜷曲,终究还是落到了身后。
萧棠见状,上前一步握住了姑祖母的手,垂着眼眸,没有说话。
梁极看着太后,直起身冷声开口:“开始吧。”
“是。”
只听一声脆响,太后痛得发抖,不禁攥紧了萧棠的手。
萧棠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太后的胸口,努力帮助太后顺气。
太后从剧烈的疼痛中缓过劲来,嘴角扯出一抹虚弱地笑,握了握萧棠的小手。
太医擦着汗,嘱咐道:“太后这几日莫要下地,臣开些消肿化瘀的药,每天早晚涂一涂,将淤肿推开,七日之后便可下地。”
一旁的梁极闻言脸色好了一些,挥手让太医去拿药。
他尚未开口,却听太后道:“有劳圣人辛苦送哀家回来,政务繁忙,圣人回吧。”
声音冷冽如寒冰,不带一丝感情。
她侧着头盯着窗外覆雪的竹枝,再不愿回头看这人一眼。
梁极唇线紧绷,负着手久久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萧棠才听到一道低沉喑哑的声音,那声音带着浓浓地悲意和委屈:“何必对我如此决绝……”
太后没有说话,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梁极站在榻边盯着她的侧脸,许久,还是抬步离开了福宁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