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石窟内传来了推官的声音:“女尸体表并无伤痕,显然是自然死亡。”
“你这是放狗屁!简直胡说八道!”李墨白忍不住破口大骂,但这句话,似乎并没有被人听见。
相反,当推官和仵作走出石窟,跨过用醋浇泼的炭火后,他们看到的是李墨白那张温文尔雅、充满礼貌的脸。
“程推官,鲁仵作,辛苦了。”李墨白淡然说道。
推官和仵作相互看了一眼,都不知道眼前这个少年郎是谁。但看他一身学子打扮,衣着华贵,自然也不敢怠慢,随即也拱手回礼。
“程推官是否注意到,那女尸身上的凤衔珠玉带钩……”
李墨白话还没说完,推官就恍然大悟道:“哦!你是说那个凤衔珠玉带钩,确实美轮美奂,也不知道……”
推官身后的仵作轻咳了一声,一脸警惕地看着李墨白,程推官立刻住了口。
“你是死者的亲属吗?如果不是,就不要多问!”仵作严厉地说道。
李墨白嘴角勾起,淡淡地笑了笑,没有继续追问,转身下了山。他的脚步看似轻松平缓,但每一步都像在火狱中走过。
苍天不仁,以万物为邹狗!
梅娘这样出身的人,也因为案情的诡异,无法洗清冤屈。
她的父亲不敢认她,生怕她不明不白的死亡,会影响他的官声;这些公差酷吏也不关心她,巴不得立刻以“妖龙作祟”为由结案。
天理昭昭,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为她讨回公道!
说什么爱国忠君?说什么怜民如子?说什么口碑载道?说什么廉政清明?
这些都是进入朝堂的投名状,是攀登权力顶峰的登云梯!
李墨白心中充满了愤怒和不满,但他脸上却没有表露出任何痕迹。他抬头望向那炽热的骄阳,隐藏在树叶的缝隙中,心中坚定了决心:为了梅娘,即使别人不管,我也要管;即使别人不查,我也要查!
但并不是天下所有的地方,都像他的东平县那般清明!
更何况此地也不是东平,不是自己的管辖范围,自己又该如何着手呢?
……
夜幕降临,平湖之上,花船交错,箫鼓声声,香囊旖旎,歌舞不绝。
在一艘华丽的画舫中,李墨白与程推官和鲁仵作举杯畅饮,觥筹交错。
李墨白面如冠玉,玉树芝兰,他面色如桃,酒酣耳热,与同桌的人宾主尽欢。
但他并没有透露自己东平县令身份。
“兄长说的什么话?小弟今天也是好奇过了头,问了不该问的,合该受此责问。鲁仵作高义,小弟自叹弗如!”
李墨白一边微笑着拍打程推官肥腻的后背,一边向鲁仵作表达着敬意。
鲁仵作急忙自罚一杯,然后又热情地为李墨白斟满酒杯:“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这也就是知府千金!如果换成其他人,我和程推官肯定会插手,别说是那玉带钩,就算是玉蟠桃,我也会为贤弟摘下来!”
李墨白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但随即隐去,他仰头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贤弟海酿!”程推官的舌头已经有些僵硬,误将“海量”说成了“海酿”。
“贤弟!愚兄最近得到了一坛虎骨酒,非常珍贵,你一定要赏脸来尝尝啊!”
鲁仵作的大脸,几乎贴到了李墨白的脸上,李墨白只是看着他的酒糟鼻,笑而不答。当他看到鲁仵作双眼迷离时,便伸出食指轻轻戳了一下他的酒槽鼻,鲁仵作便无力地倒下了,随后发出响亮的呼噜声。另一边,程推官也早已梦会周公。
李墨白收起笑容,回头对鸨母说道:“明天晚上之前,我不想再看到这两个人。”
鸨母接过李墨白递来的银子,笑得像一朵盛开的喇叭花,连声答应:“明白明白!别说明天晚上,就算是后天,他们的酒也醒不了!”
李墨白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从容地走出画舫。
画舫外的江面宛如一面镜子,倒映着天空中圆满的明月。
清新的草香与江水的清幽气息混合在一起,沁入李墨白的鼻腔,让他的心情顿时舒畅起来。然而,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蹲下身子,将食指浸入冰凉的湖水中,搅碎了那宛如月色的宁静。
“腌臜。”李墨白沉声说道,脸上闪过一丝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