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潭清却坚持道,“你并不清楚,你连试都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我们不适合?”
夏瑾娴平静地看着他,反问道,“你对我有感觉吗?你能否确定,你不是因为感激,不是出于利益的考量,而只是单纯的爱我,不掺杂这人世间任何一丝复杂的利益因素?”
凌潭清张了张嘴,一秒的迟疑,足够给夏静娴答案。
过了会儿,他才道,“看到你,就想接近你,我认为这就是爱。”
夏瑾娴贴着车门坐着,笑了笑道,“可是很抱歉,我没有这种冲动。”
凌潭清道,“那是因为你受过感情的伤害,而且,女性本来就慢热。”
怎么可能呢?
当她没恋爱过吗?
她分明是看到许晏清,就想靠过去,就想去拥抱他。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刚才彼此相见时候那下意识的冲动,仍是暴露了她的心事。
她道,“不必试,我们没可能。”
凌潭清不死心道,“小娴,不要这么武断。”
夏瑾娴看着他平静道,“凌先生,别逼我后悔当初帮了你。”
她的话语,果断得像一把刀。
凌潭清终于停止了进攻,他撩了撩头发,有些烦躁,又逼自己冷静。
最后道,“那……你是不是连邻居都不想跟我做了?”
夏瑾娴深吸了一口气,也知道自己今天反应过激了。
因为再见许晏清,让她也有些失控。
她道,“没有,我同情小不点,也跟她有缘,但是我并没有打算代替她的妈妈,我也代替不了。”
凌潭清望着夏瑾娴,目光专注,望了许久。
车开到他们的小区了,驾驶员停了车,夏瑾娴道,“下车吧。”
驾驶员停了车就走了,下了车,凌潭清走到夏瑾娴面前,抓住了夏瑾娴的手。
他声音哽咽,夏瑾娴感受到了温热的液体滴在了她的手心里问,“你同情小不点,怎么就不同情我?小娴,你偏心啊。”
夏瑾娴看着这个大男人哭得跟孩子一样,心里却很平静。
人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才会展现自己的脆弱,男人尤其如此。
凌潭清对她来说,不能算是亲近的人,甚至很难说是好朋友。
她只是一时发了善心,但说到底,他也不是她什么人。
只是被前妻抛弃,被派去催债,对男人来说是多么的挫伤自尊。
他却也不能说,不能让父母操心,让孩子受苦,一个人扛着,这个男人,的确不容易。
出于道义,夏静娴轻轻地拍着他的背道,“都过去了,会否极泰来的,现在不是已经好起来了吗?”
凌潭清酒劲上头,他道,“可是你也看不上我,对吗?”
夏瑾娴道,“我当你是朋友,但男女爱情又不是交易,不是你付出多少就能收获多少。我不会因为你对我好而付出爱情,因为那对你不公平。”
凌潭清紧紧握着夏瑾娴的手,这双手温暖,这双手的主人善良。
从他们初见至今,他对她的执念和心动,早已超越了普通的情谊。
他有些发颤,将脸埋在她的手掌间,不愿抬头。
夏瑾娴温柔安抚,仿佛他还是孩子。
即便如今对父母,他也不曾这样被抚慰过。
因为他必须要成为他们的依靠,他们的支柱,再不能如孩童一般,把自己的脆弱和痛苦告诉他们,免得他们担心操劳。
夏瑾娴陪了他许久,她说,“你只是累了,想找个港湾靠一靠。”
凌潭清摇头,闷着声道,“小娴,你不知道,看到你,我就想到张爱玲的那句话,见了你,我就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如果卑微地匍匐在她脚下,能得到她的眷顾,他也会那么做的。
夏瑾娴听着这句话,一时感慨万千。
曾经,她也曾在日记本里,摘录过这句话。
那是有一年过年之前,许晏清送她到了她家附近的车站。
临下车,他却让她等一下,他打开后备箱,提了一个包装很好看的大礼盒下来,交给她道,“是年夜饭的成品礼包,老饭店出品的,我想你家里人可能比较喜欢这种传统的牌子,你给你爸爸妈妈送去吧。”
她当时还推辞了一下,说让他带回去。
她那会儿哪儿知道,许晏清家,根本不缺这些。
她提着礼盒回到家,她父亲看到她提了东西回来,倒是挺高兴的,对她道,“你一个实习生,单位福利倒是比我们这种工作了几十年的人还要好了嘛。”
父亲的那份快乐却不能感染她,她看到父亲一样一样地把东西往外拿,高兴得不知所以时,内心生出了许多许多的自卑,那种自卑让她看清了自己,也看清了她与许晏清之间,跨不过去的阶层阻隔。
就是那一天,她看到了张爱玲的那句话。
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想到这些,方才看到许晏清之后,又升起的心思,被掐灭了。
凌潭清背过身去,抹了把脸,在面对她的时候,已经神色如常了。
他坐直了身子,整了整西装,对夏瑾娴道,“走吧,我们回去。”
凌潭清帮她提了包,下车锁门,两个人一同上楼。
小不点居然还在等爸爸,赖着跟谭霞一起靠在沙发上,在看动画片。
凌潭清的脸还有点肿,却故意假装板着脸问,“这么晚了,还不睡觉,是想长不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