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坐在一张水晶椅子上,面对着一个东西,那个东西站在一块巨大的水晶柱子里面,就像那时候我遇到那只大水母一样。
那也是一只水母。
脑袋有些昏沉。
我甩了甩头。
“这是哪儿?”
“时间宫。”
水母说道。
“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只是带你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结局,而已。”它冷漠地说道。
“结局……结局就是世界毁灭?这是你想要的?”我反问道,抬起头来,却看不清那水母的样子。
它漂浮在那水晶柱子里面,柱子表面的反射模糊了它的身体。
我喘息了片刻,终于恢复了些气力。
“你只看到了人类毁灭,却没看到地球的崛起。”
“地球的崛起?”我笑了笑,“可笑,宇宙已经抛弃了我们,何谈崛起?”
“看看周围吧!”水母忽然震声说道。
周围。
这里是一间教堂,一排排座椅上坐着透明的人类,他们的身体由硅组成,每个人都保持着一个动作。
他们手肘放在桌上,双手合拢,将拳头贴在额头,像是在祷告一样。
人很多,坐满了教堂,我的斜前方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师姐。”我开口叫道,从座椅上站起来,来到她的身后。
她没有反应,我没有认错,她那纤细的身影和瀑布一般的秀发,早已深深烙印在我心里。
我来到她面前,透明的身躯反射着教堂里七彩的光芒,此刻的宋以沐,如同一块巨大的宝石,内里熠熠生辉。
可她唯独无法回应我的呼唤。
我颤抖着,握住她的手,冰冷,就像一尊雕塑,没有生命的迹象。
“你就把他们放在这里,跟你过家家是吗?”我头也不回地说道。
“瞧你这话说的。”水母大笑起来,“这些都是放在基地里面冬眠的人,他们还没有‘彻底’来到这里。”
所谓彻底,应该是死亡。
“不过,正是有他们的存在,我才有大量的时间,打造这个宫殿。”水母仍旧保持着那戏谑的姿态,“如你所见,时间宫,你所见的一切,都是时间。”
“什么意思?”
“我们是更加高级的存在,对我们来说,时间,不过是一种材料。”
“所以你带我来这里有什么目的?仅仅是向我炫耀你的成果吗?哈?”
“炫耀?不不不。”
另一个声音响起。
水晶中忽然钻出来一个更加瘦小的身影。
“张天溪?!”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从水晶柱里面钻出,他的脚下自动出现了一条水晶铺就的阶梯,他顺阶而下,来到我的面前,依旧是让人看不穿的眯眯眼。
“果然是你。”
我曾怀疑过他。
那时候在三沙基地,能一次性在复活节岛基地动手脚、阻断无线电通讯、隐瞒行动信息的人,除了生天目千里,就是对南海更加了如指掌的张天溪。
“本以为只是为我父亲复仇,结果却有意外收获。”
“那天,只是为了复仇而已?”
“我父亲毕生的心血,是被生天目千里检举的,我父亲的死,也是因她所致。”张天溪说道,“没能借基地之手杀掉生天目千里,是我的失误,我更没想到,你们竟然还能活着回来。”
“为了你的复仇,就要残害那么多基地的人员?”
“人员?”张天溪笑了笑,“跟我有什么关系?当时那些人将我父亲送入那里面的时候,可曾想过我父亲也是基地的一员?!”
“你父亲做了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
“那些人又没有死,他们变成更高级的生命,应当感激!”
我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这对父子都是一个样子,偏激、顽固,说再多的话,也无法沟通。
“那么,把那个东西拿来吧。”张天溪恢复了神态,朝我招了招手。
他要的是我腰间的那个玻璃罐。
我看向腰间,沉默着将挎包摘下,放在地上。
我不会把它交出去的。
我抬起头,冷冷地注视着张天溪,同时把手掌放在玻璃罐上,心中乞求这个所谓的“四维生物”能来点作用。
“给我。”
张天溪不耐烦地催促道。
我微微一笑,只摇了摇头,然后将挎包往自己的怀中收紧。
“啧。”张天溪咂了咂嘴,缓步朝我走来。
我低头看向挎包,自己的手掌正在发生变化,如同万花筒一样被分割开来,剖面一览无余。
进入四维的速度很快,我的整条胳膊在眨眼间就进入了四维展开状,所有的血肉、脉络、骨骼飘散在手臂原本位置周围大概十几厘米的空间内。
“你做了什么!”张天溪一惊,快步走上前来。
“幽灵嘛,我哪儿知道。”
一种诡异的感觉从手指进入脑海,我感觉自己忽然间悬空了,失去坚硬的地面,我开始无法感知周围的环境了,我感受不到长度、方位、大小,甚至是我自己的位置,也感觉不到了。
就好像我分散在这个空间中的任一角落,我的视角也随着旋转的方向而变成碎片。
我呼吸加快,超越认知的一幕出现在我的眼中。
张天溪,他冲上来抓住我。
我无法闪躲,眼睁睁看着他和我一起,钻进这所谓的四维空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