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圈拐’有兄弟三个,只有他长得虾腰驼背,一对罗圈腿,更兼一脸的络腮胡。
早年间,父母帮他娶了个半痴呆的女人,生下金柱不久,痴子就病死了。
这些年来,父子俩相依为命。
虽说有兄弟,可俗话说,“小时兄弟,大时邻居”,何况也都不富裕。
‘罗圈拐’家算得上是村里最穷的一户。不说房子还是黄泥坯的,连张木板床也买不起。
雪秀曾在他家,见过全村里最破的锅:锅侧有个碗口大的洞,虽说锅中心是好的,但一生火,烟就呼呼往上冒,明火也燎到了锅里。
金柱身上穿的衣服,几乎都是村里人送的。但是再穷,也压制不了一颗乐观的心。
此时‘罗圈拐’正咧开嘴,冲王婶涎皮笑脸。
王婶也不恼,反在面包一样松软的脸上,扯出一个笑容来。看那神态,是有心想给大家找点乐子。
只见她上了岸,摇摇地走到‘罗圈拐’面前,仰起脸笑道:“是啊,老娘我,就是想勾引你这没老婆的死鬼?”
王婶一面说,一面还扭动着比例失调的身体。她放肆的情态,犹如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在场所有妇人的兴味。
大家都停下手中的活,站起身,笑着瞧热闹。
‘罗圈拐’先前还笑,看王婶越扭越近,反倒吓得退上了岸,且边退边喝道:“别再过来啊,否则我就……”
“否则就怎样?”
“对啊,你要怎样?”妇人们一齐笑着帮腔。
“笑什么笑?一群骚娘们——”
“什么?我们又没惹你,你倒‘一竹竿打倒一船人’……”
“就是——”好几个妇人附和起来。
“说你们怎么啦?哼,都不是好货。”‘罗圈拐’且说且退。
“姐妹们,得让他好好尝尝骚娘们的厉害!”
王婶乐得不行,她趁势一吆喝,果然,几个爱闹的妇人,一齐跳上岸,三下五除二地,追上‘罗圈拐’,把他按在了地上。
“给他灌尿——”有人这样提议道。
随后,妇人们拖手曳脚地,把他拉回到洗衣石上。
雪秀只好再次跳上岸,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
“嘴巴还邋遢啵?”王婶叉着肥腰审问道。
“你们这群烂货——”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把他按水里去。”
‘罗圈拐’上半身真就沾水了。他吓得赶紧闭上眼,求饶道:“赶紧放了我,别开玩笑了,这天寒地冻的,容易出事——”
“啊,怕了吧?看你这孬种熊样。”
“怕啦,怕啦——”‘罗圈拐’又一次大声讨饶。
“好吧,这次就饶你不死——”
大伙一松手,‘罗圈拐’一哧溜地爬起来,双腿可笑地摇拐着,跑出去好几米远后才站定。
他跳起脚来骂道:“你们这些不要脸的母狗……”
“过来骂吧,你这个死乌龟。有种你别跑……”王婶也跳起脚拍手骂,一边骂还一边笑。
“快看,他的床飘远啦——”谁这么一喊,大伙看着越飘越远的床,都笑弯了腰。
‘罗圈拐’也不敢再回来,只是远远地站着,咧着嘴,又是笑又是骂。
雪秀和陈文在旁边瞧热闹,身边还站着一脸发窘的金柱。
小的时候,金柱看到爸爸和村里女人闹,总要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如今他长大了,此时,只是一脸窘迫地立着。
“小王八崽,床都飘走了,晚上睡地下不成?还不去拿竹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