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之中,有一位部郎(明清时期,朝廷各部郎中、员外郎的统称。),姓索,人们称之为索公。索公家里,有一位仆人,是个小厮,叫杨八里,小名叫六三,才十六七岁。
杨八里虽然是仆人,但会弹琵琶,唱歌也很好听,所以每次索公宴请别人时,都会让他弹琵琶唱曲儿。参加宴会的人听了后,觉得确实不错,纷纷打赏,索公高兴,也重赏杨八里。
正是因此,所以杨八里积攒了不少钱,他的积蓄,远比其他仆人婢女多。
几年之后,杨八里已经二十岁了,在古代已经不小了。但是,索公还是没让他娶妻,也没把某个婢女许配给他。杨八里觉得难过,心中颇有些怨恨索公。
这一年春天,快到清明节了,索公准备去祭扫坟墓。他家祖坟在阜成门外,离城里挺远,足足有十几里路。于是,索公就让杨八里,还有一位比较老成的仆人齐先生,两人一起先去,买些元宝、冥钱之类的东西。
出门的时候,已经快中午,杨八里和齐先生边说边走。两人走了一会儿,觉得累了饿了,就到路边一家店里吃饭喝酒。
刚喝几碗酒,只听外面有一人说:“六三哥,好久不见啊,怎么近来也不看看兄弟呢?”
杨八里一听,有人喊自己的小名,连忙出去看,原来是梁琦。梁琦也是一位仆人,本来跟着一位官员,后来,他因为犯了错,惹恼了官员,于是被官员赶出家门。他与杨八里交情很好,因此才会喊杨八里小名。
于是乎,杨八里拉着梁琦进屋喝酒,齐先生一看,顿时不高兴,他知道梁琦犯过大错,为人不咋地。
不过,杨八里也不管他,梁琦就更不管他了,两人自顾自喝酒。喝了许多,两人一直说个不停,没有要走的意思。
齐先生受不了,起来对杨八里说:“我怕耽误主人的事,先走了,你继续喝吧,喝完赶紧跟上来!”
索公一向宠着杨八里,杨八里仗着索公的宠爱,也不管齐先生,由着他离开了,也没理他。等齐先生离开了,杨八里和梁琦终于能放开说了。
杨八里问:“梁二哥,你离开那位老爷之后,一向在哪里谋生?我本想去看看你,可是也不知道你在哪里,我家老爷也不放我,总是让我给那些人弹琵琶唱小曲,着实烦人啊!如今兄弟我都二十多了,也不给我说个婆家,唉!”
梁琦说:“兄弟,那你可有些不称意啊。不过,我最近颇有奇遇,只是此地不能说。”
杨八里坚持问,梁琦就说:“咱们喝完这些酒,边走边说。”
杨八里一听,不再问,和他喝完了酒,然后结账,拉着梁琦就走。出门时,太阳都快落山了,路上没多少人,杨八里又问梁琦,到底什么奇遇,是不是在骗自己。
梁琦说:“确实有奇遇,兄弟不骗你。不是兄弟笑话你,你这么大了,还没成家,只怕也不知道女人的滋味吧?”
杨八里一听,顿时有些害羞,又优秀生气,说:“唉,不要说这个,一说这个我就恼火!我家老爷不给我说亲也就罢了,也不许我出门,我就是想去窑子(古代对青楼妓院的称呼)里逛逛,都没机会啊!”
梁琦笑了,说:“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是个雏儿,啊哈哈!不过,我的新主人很有钱,是贾老爷的女儿,当年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嫁人后不久,她丈夫就死了。从那以后,夫人孀居在家,如今四处招仆人,而且只要年轻俊俏的仆人,是什么意思,你也知道吧?”
杨八里一听,隐约猜出来,这寡妇只怕是要猎艳啊!
梁琦看着杨八里的表情,说:“六三哥,你如此俊秀,又有才华,若是跟我去见夫人,肯定会有好事的!”
杨八里不太信,说:“哪有这样的道理呢?就算你家夫人很美,但是我们做仆人的,也不敢有那个心啊!”
梁琦坚定地说:“你跟我去,我保证不骗你!”
杨八里一方面是好奇,一方面是想来一场艳遇,于是点头答应了,欣然随梁琦去了,完全忘了索公交待的事和齐先生的话。
梁琦带路,杨八里跟着他,在曲曲折折的路上走着,一直到晚上了,还没到地方。这一下,杨八里有些急了,说:“怎么这么远?你耽误我的事了,我回去肯定会受罚啊!这可怎么办?”
梁琦笑着说:“反正已经到这里了,就是回去也晚了,不如跟我去看个究竟吧,马上就到了。”
两人又走了二里多路,这才来到一处房子前。房子看起来很气派,两层的屋檐,院墙很高,里面有许多房子,看起来十分壮丽。此时,已经二更了。
梁琦说:“到了,就是这里,你稍等我一会儿,我先进去通报一声。”说完后,他就进去了。
杨八里一看,这家是大户人家,但是却没有看门人,着实有些奇怪。
过了许久,梁琦才出来,说:“我家夫人召见你,你得注意礼仪,不可错了!”
杨八里点点头,跟着梁琦进屋,经过几重院子,才到达梁琦主人的屋子里。这一处房子,足有五间房宽,房门都有珠帘,里面点着蜡烛,还有琵琶声音。杨八里一向擅长琵琶,不由得侧耳倾听。
梁琦让杨八里拜见夫人,里面琵琶声顿时停了,杨八里跪下,梁琦进去了。
很快,里面的人说话了,是个女子,声音不大,但杨八里听得清楚:“他肯为我服役,也不错,只是我考虑到他可能野性未驯,暂时让他去西廊里住,等他心安了,再做事情。”
梁琦出来后,拉起杨八里说:“主人留下你了,快跟我来!”
杨八里很不爽,心想:我跪在这里,连她面都没见到,还只说这么一句话,看起来还挺严厉,只怕以后做了仆人也不好受啊!
他心中不甘,却也没办法,只好跟着梁琦走。
到了西廊一间屋里,梁琦推开门,里面乌黑,也没点灯。杨八里只好用手四处摸,好容易才摸到床,上面很软,似乎已经铺好了被褥。
到这一步,杨八里终于憋不住了,说:“你说有好消息,现在看来,我是进了活地狱!不好玩,我要回去了!”
梁琦笑着说:“六三哥,你怎么这般暴躁呢?好好睡一觉,好事都在后面呢!”说完后,他离开了,顺手关了门。
杨八里很生气,看梁琦走了,就悄悄打开门,想要趁着夜里离开。经过主人的房子时,忽然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娘子肤如凝脂,着实令人羡慕,就算娘子不穿衣服,身上也会一尘不染。”
听声音,似乎是个少女。
娘子大笑,说:“其实呀,我还真是不习惯穿衣服呢,只是如果终日不穿衣服,恐怕就会厌烦去见陌生人了。”说完后,她又大笑了起来。显然,她言外之意是,只要见陌生人,就得穿衣服,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