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听见释阿主的声音,达宁身形一顿,就像被山间的凉水从头到脚浇了一样,浑身打了个冷颤。
他蓝宝石一般的瞳仁骤缩,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达宁甚至不敢往初令身后去看,他收回手,立刻摆动鱼尾后退,远离平台。
一眨眼,他已经把身体完完全全泡在水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来。
房间突然安静,从沉重的两个字落下来之后,便是无边无际的安静。
初令整理好衣领,站起身,转身注意到释阿主用一种薄凉,怒意的眼神望着水里的鲛人,周身的气压低了很多,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看了看惊慌失措的达宁,叹口气,向释阿主解释道:“他只是想让我下水去玩,又害怕我湿了衣服。”
被水流包裹全身的舒适充斥大脑,伴随少年好听的嗓音让达宁瞬间有了安全感。
他勉勉强强抬起头去看释阿主阴沉的脸,似乎是在证明初令说的是对的。
释阿主不疾不徐的朝二人走来,把视线移到初令身上,缓缓道:“抱歉,达宁不懂规矩,让药师长见笑了。”
初令轻轻摇摇头,道:“没有。”
“艾以在楼下等你。”
他虽然在对初令说话,竖线瞳仁墨绿的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水里面不敢和他颤颤巍巍对视的鲛人,不愿离开视线分毫。
“药师长衣服湿了,要换下来吗?”
衣领湿了一点,并不碍事,听见艾以等他,初令用安抚的眼神望了望达宁,道:“不麻烦了,先走了。”
“嗯。”
初令跟达宁说完再见后,转身要走。
达宁突然有了动作,有些着急的往平台这边靠了靠,想伸手去抓初令,但是被释阿主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望着释阿主阴沉的脸和害怕惊慌的达宁,初令无奈,再次回头,对释阿主轻声道:“他没有心智,不懂罢了,耐心些,像教孩子一样教他就可以。”
再待下去就是不懂事了,说完这些,初令也只能转身离开,留达宁自求多福。
见浅金长发的少年消失在楼梯处,达宁失望的撇了撇嘴。
可是这种失望的情绪他来不及回味,他面前还站着一个气场强大到占据他整个大脑的人。
释阿主慢慢来到平台处坐下,长腿放在缓台上面,冰凉透亮的水刚刚淹没小腿,眯着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达宁。
从他坐下去的那一刻,达宁便警觉的往后靠,甚至贴上了身后玻璃边缘上铺的大理石台阶。
他的鱼尾在水下小幅度摆动,调动全身的肌肉绷紧,准备逃跑。
“达宁。”释阿主勾起一抹笑意,表于面,未达心,他朝达宁唤道,并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姿势,这个样子就像招呼宠物来身边吃饭一样,“过来。”
达宁可以听出来释阿主不高兴,听见名字从释阿主嘴里出来,身体筛糖一般忐忑不安,战战兢兢。
男人的声音好听低沉,是醇香的酒,比普罗赛明的人鱼族里任何一个乐器都有渗透力,可以和人鱼勾人的嗓音相媲美,完美诱惑猎物,直到他的内心。
对达宁而言,是极致的诱惑力和吸引力,但是男人的这副样子,他一样的了解,熟悉不过。
他能想象,乖乖听话过去之后,要承受的代价让他害怕,男人会让他无路可退。
达宁犹豫的看着释阿主朝他伸过来的手,心里渴望,想去握紧它,想把它放在脸上,想通过它感受男人的温度和不知名的情感……
他心乱如麻,皱紧眉头苦着脸,翕动双唇,侧立起来的三角形薄透耳朵不安且跃跃欲试的微微摆动,仿佛想着什么两全其美的对策。
鲛人畏畏缩缩的在水里一动不动,长时间消耗时间和耐心,释阿主脸色更加不悦,看着爱人的眼神也有了恼意。
他收回笑意,压下会伤害爱人的怒火,一字一句警告他,道:“我不喜欢在水里,你最好乖乖的过来。”
感受到空气里突如其来的火药味,达宁被迫终止了所有念头和思绪。
他知道男人很生气,但是他觉得自己没有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害怕。
鲛人不情愿的朝释阿主游去,犹豫再三,一只手搭上释阿主的手心,一只手撑着男人分开立起的大腿膝盖,借力支起了上身。
随着一阵哗啦哗啦的水流声砸破寂静,达宁顺势把身子嵌在男人两腿之间,他双手扶着肌肉紧实的手臂,攀上宽阔的肩膀,僵硬的身子找到了一个支撑力后,慢慢卸力靠在释阿主的怀里。
释阿主丝毫不介意他带出来的水打湿了自己大片的衣服,青筋突兀的手来到达宁纤细的后腰,似铁钳一般把人固定住。
二人静静的相拥,达宁紧张的颤抖着身子,默默感受着后腰摩挲的手,那种渴望,畏惧和忌惮夹杂在一起的可怕陌生感让他不发一言。
男人同样很沉默,怀里人的战栗他感受到了,他理所当然的选择视而不见,继续肆意抚摸,引出鲛人更多的恐惧害怕,紧张不安的情绪。
达宁想起这段时间,释阿主教给他的东西,鼓足勇气,做好强大的心理建设,试探性的把唇凑了过去,轻轻在男人的薄唇上吻了吻。
“我……知道,我错了。”他记得释阿主说的所有话。
除了男人,不能吃别人给的东西,不能喝别人给的东西,不能靠近别人,不能让别人碰自己,他一字不落的全记在了心里。
可是初令不一样,他的好朋友心情不好,他不能坐视不管。
有爱人的一个吻,什么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