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循想过裴酌会翻他的书房,但翻成这样……意想不到。
原本整齐规列分门别类的防潮匣,全部移位,他扫一眼,便知七八个错位了。
萧循点了几个位置,示意李如意重新整理。
他打开衣柜,取出一套中衣,在屏风后洗漱。
无论是整理还是洗漱,两人没有刻意收着动静,裴酌却一点被吵醒的趋势都没有。
李如意整理完架子,发现太子依然晾着裴酌,并且在东宫洗漱,并不往常那样回到太子别院。
他挑了眉,静悄悄退下。
太子抱着一团新被,跨过裴酌的身躯,将床上那床更厚的丝绸被子展开扔到裴酌身上。
上床躺下,盖上被子,宛如平常一样睡着。
东宫的拔步床极为宽大,比裴酌在市区房子的卧室都宽敞,连踏板都好几平米,能睡好多个人。他近日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一看见太子殿下舒服的床就忍不住打呵欠,不过他没上人家床,不太礼貌,他在床边的踏板上坐着等太子,一不小心睡着了。
裴酌后背抵着床柱子,睡着睡着觉得床板有些硬,他迷糊中意识到自己又贪睡掉下床了,抱着被子摸着床沿一骨碌爬上去。
萧循半个身子突然被压住,在黑暗中睁开眼睛,艰难地抽出胳膊,往里面挪了一些,从靠近床沿睡觉,变成睡在正中间。
一个时辰后,裴酌像大当家似的睡在正中间,太子挨着最里侧的靠板,挤到侧身。
开天辟地头一回。
天还未亮,灯烛的光晕透过拔步床的垂帘,暖暖的一团,裴酌的浓黑的睫毛轻扇,下巴在被子上蹭了蹭,柔软光滑的丝绸被子被体温烘得温暖舒适。
这被子真不错,还香香的,跟以往的味道不一样。
不一样……裴酌僵住身体,他昨晚在太子府翻找内裤,结果没找到,然后呢……
好像没有然后了。
裴酌听见身旁另一人绵长的呼吸,眼皮慢慢睁开,入眼就是木制床顶。
他不是睡床下吗,怎么跑到床上来了?
好像是自己爬的床,那没事了。
不可置信,他居然比太子这个卷王起得更早?
太子的脾气倒是挺好的,好像从一见面开始,他的诸多大逆不道行为在他这里都掀不起波澜。
裴酌坐起来,转头看着被自己挤到里面的太子,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天才的想法。
他到处都找不到内裤,他那条四角内裤卷起来也有一定的体积,昨日萧循衣服平顺,无地可藏。
总不能穿在身上吧?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换一般人想破脑袋,都不会有这样的猜测。
太子的智商又高。
他的智商也高,不谋而合。
裴酌眸珠乌沉地盯着萧循,手掌摊开按在床单上擦来擦去,好像起跑前的热身动作。
如果他假装不经意地把手伸进太子裤裆里,哦不,被窝里,隔着衣服一摸,是他的就跑不掉。
这床上怎么有两床被子呢?要是只有一床,他根本不用多余的动作就能验证猜想。
裴酌抠着床单上的花纹,用这种探究的眼神盯了半晌。
他没动手,是因为他不是变态。
萧循早在身边人呼吸一变就清醒了,卧榻之侧,能容忍他人酣睡已是不易,至于清醒的裴酌,他没有那么信任。
闭目养神等着裴酌下一步动作,迟迟等不到。萧循起身,他和裴酌的谈话被琼林宴打断,还有话要问。
“你说的机缘巧合,是什么机缘?”
刚醒来的嗓音带着微哑,坦承而亲和,在这样的语气下,任何人都不想欺瞒太子。
裴酌想借太子的手腕推广理科教育,自然要给太子说明白说透彻。
他不知该如何描述科技高速发展的现代,想了想:“殿下有没有听说过,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大宣的都城就叫玉京,裴酌言下之意,他说得是另一重世界。
萧循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清明,毫无初醒的困顿。
裴酌摸了一下自己穿越到古代才有的长发,“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
“我在梦中游览白玉京,白玉京有铁鸟能载人飞天登月,有铁船能潜海捉鳖,日新月异,无人饥寒。这不是仙术,而是往后几千年百姓的智慧所造。就如周朝人不会烧瓷,大宣人会,大宣人不会造铁鸟,白玉京人会。
我在那里学了太多知识,把这些知识教于子民,启发民智,齐心协力。集后几千年智慧于今朝,很快我们能有自己的白玉京。”
——我们能有自己的白玉京。
萧循目光触在他揪着头发的手指上。
裴酌圈着头发:“你觉得如何?”
萧循:“前朝行的是愚民之策。”
裴酌:“你不会的吧?”
萧循没说会不会,起身越过他,从拔步床围廊内侧的柜子上拿起衣服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