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藏烟支着脑袋,垂着眸子抿直了唇,没发话。她来回翻看账册,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一会儿,林藏烟轻叹一口气,喊了句:“许大人。”语气森冷。
许从银内心翻腾,感到一阵冷汗涔涔。她抗拒地上前,躬下身不敢抬头。
林藏烟手腕一转,将手中账册和几页字据甩到她跟前:“看看罢,看看你还能从什么地方进行狡辩。”
账本落在脚边,字据四散,许从银顿觉心头巨颤,手脚发凉。
她蹲下身子,颤巍巍捡起账本。
看着账本缺掉的一角以及边缘的焦黑,她捏紧了手指,在心里暗骂手下人的办事不力。
纸张在她指尖哗啦作响,许从银仔细看着,迫切地想要从中找到哪怕一丝疏漏,以此好让自己逃过一劫。
目光扫过一行字,脑中弦绷,许从银想也不想就辩驳道:“陛下,臣看这本账册才是造假罢?怎么可能是五品柳木,当时采购的分明是……”
尾音刚落,她的话声不知为何戛然而止。
殿内瞬间静了下来,朝臣疑惑。
林藏烟勾唇冷笑:“当时采购的分明是什么?”
思绪快闪,许从银的呼吸变得愈发急促。
有人阴她?是谁?
她忍不住将视线落在林藏烟身上,神情复杂。
林藏烟与她对视,笑意更甚,有些耐人寻味。
那一刹,许从银什么都悟了,双唇止不住地颤抖。
“许大人,朕问你话呢,为何不说?”林藏烟步步紧逼。
许从银脚下一软,有些趔趄。说?她如何敢说?四品柳木,与规定的二品质量相去甚远,即便有错,又让她如何辩解?
林藏烟看她一直僵立在原地,抓着账本仿若失了魂,觉得万分好笑。
嗯,早年藏好的暗箭,今日可算是射中目标了。多亏她暗中把四品柳木换成了更低等的五品,不然,这两座堤坝,还得再等个三四载才能塌呢。
若真如此,又需留许从银多活个三四载,那未免太过便宜她了。
还有这账本和字据,若非自己的人及时赶到,早就灰飞烟灭了,哪还能作为证据上呈?
“水利工程的每一个项目,物料使用都有一定标准,臣记得,堤坝的木材,少说都得二品吧?”林觉颜扬起下巴,态度鄙夷,完全不怕火上浇油,“这五品……呵,着实令人唏嘘啊。”
林藏烟极力压下自己忍不住上扬的唇角,望向许从银时一脸肃然,话声幽幽:“所以,许大人,贪污确有其事了?”
“欸,等等。”林藏烟看向云幽人,似笑非笑,“或是户部的账册真有问题也说不定呢。云大人,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云幽人心下一惊,故作淡定地站了出来:“回陛下,户部的账,绝不会有问题。”语气铿然,斩钉截铁。
许从银看向她,她却目不斜视。
“呵呵,若真如此,那才好。”许从银轻蔑一笑。
她想让云幽人急眼,但云幽人没有上当,依旧冷静从容,“陛下,臣一生兢兢业业,唯利是图在臣眼里,是万万不能的,还请陛下明察。”
这让许从银攥紧了拳头。她咬紧了牙,面部抽搐,上面写满不甘、愤恨。
“对于户部,朕自然也会派人调查清楚。”林藏烟瞥一眼云幽人,冷然道。
她的笑意不再,面色阴沉得可怕:“许从银利益熏心,贪筑坝钱款,损百姓利益,不道,抄家入狱。”
她沉着嗓子对李青宁道:“有一桩便有两桩,有一人便有两人。李司卫,从工部开头着手去查,查查这些年,到底多少人贪了国库多少钱,桩桩件件都不要放过。”
“微臣领旨。”
朝堂之上,那些心里有鬼之人,一下就不安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