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恐惧与绝望一起降临。

她第一次体会到了连投入死亡都无法逃避的恐怖。

她以往与四皇子并肩而立时以为他们是平等的，现在这个谎言被悬殊的力量撕裂。

她作为皇后，或是作为一个人的尊严轻易被踩在脚下。

与权力、地位相匹配的尊重，其实从来没有真正属于她。

她的意志无关紧要。

明明看不到任何东西，她却觉得，王慕晖站在诏明背后向她幸灾乐祸地发笑。

“沉舟……”

这是关翎唯一知道现在可能救她的人。仿佛在尝试命运于她是否有最后一丝怜悯，她向黑暗祈求。

“救我！”

夜幕里，几缕清风回应了她。

“沉舟……那是谁？”

诏明刚问完这句话，肩膀忽的叫人拽住，一下甩向后方。

“你从哪里进来？”

“居然做出这般行径。你真的越来越卑鄙。”

确实是沉舟的声音。

关翎看不清眼前发生了什么，黑暗里传来衣袂摩擦与拳脚撞击的声响。

无暇关心胜负，她急于逃离这个地方。

推开旁边的窗户后，关翎翻出窗子，爬上二楼屋顶，情急之下，纵身一跃跳上屋旁的大树，顺着树杈摔到地上。

腿脚虽然疼，还好没有断。她连滚带爬，往人声鼎沸的方向跑。

惊恐使得她头脑一片空白，直至撞到了人才停住脚步看一下前方。

“殿下？”

听人说在紫藤花廊附近见过红袖，宁则来这里查找。好巧不巧，皇后撞到了他的后背。

看到皇后云鬓散乱，衣冠不整，宁则立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进入皇城的宾客时时刻刻受到暗卫监视，他无论如何想不到有人胆敢趁这时机对皇后下手。

趁没人发现，宁则赶忙替她整理好衣装。

好不容易遇到他，关翎再也不敢跑开。她紧抓住宁则的手不放，一句话也说不出。

“殿下勿慌，我们这就回去。”

宁则牵着她，打算避开人群，由玄鹿苑的小道回龙霄宫。

小道无人来往，光线昏暗。

关翎随他走了没几步，一条腿被什么东西绊住，突然摔了一跤。

脚踝的感觉像叫人握住，可回头去看，身后空无一物。

“殿下！”

皇后由树上跳下时，刮伤了不少地方。猛然在青石地上摔倒，手肘膝盖磕掉了大块皮。血迹很快渗透了衣物。

宁则顾不上礼节，直接抱起了她，往玄鹿苑门口跑。

关翎这么一摔，终于回过了魂儿。

摔倒时，她嗅到了淡淡的磷味儿。

“苑内的宫灯全用了定辉石，附近哪里有用烛火的地方？”

“只剩下湖面的河灯用了真火。”

关翎朝湖面方向张望。

距离他们最近的湖面孤零零漂着一盏河灯，距离湖岸稍有几步。

此处与人群聚集的地方尚远，不可再继续靠近人群了。

“去那里。”

宁则不明白皇后的意思，不过按她所指方向，折返向湖岸。

一到湖边，关翎跳进水里。

所幸靠近湖岸的地方水不深。她抓到了那盏河灯，快速回到湖边，拆下灯芯里的蜡烛，往怪味儿传来的方向抛去。

霎时一条绿色幽火构成的长蛇照亮了湖西岸。

蛇身蜿蜒曲折，完完全全沿着他们所跑的方向紧跟他们身后。

宁则见状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等他庆幸没有跑去人群间，绿色幽火里赫然显出一条焦黑的鬼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