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戏子下贱,钱从裕的妻子康氏平日里对他这些荒唐事儿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只要不闹到她面前也无甚大不了的,外面的粉头戏子不过玩物而已,可这次他竟把个戏子领回家来,还在前院闹出这么大动静,让下人们看了笑话!她若还不管束正妻颜面何在!
钱从裕虽然荒唐,也知道这次在前院闹的有些过分,便不再将人带到家里,不过一想到那日胡闹又心里作痒,便舔着脸皮与康氏商量,想要在上元节那日宴请亲朋,到时再让庆喜班儿来唱上一整日的戏,岂不两厢便宜。
谁知康氏一听立时就撂下脸子,冷冷说道:“这庆喜班儿再好,听了这么多天,爷也该听腻烦了吧,上元佳节本是自家人关起门子自乐的日子,您请亲朋上门哪个不要我招呼周全,还是算了吧。”
说罢不再理他径直离开。
气得他摔门打马来到这珍馐楼吃酒,又着人去接红鸾作陪。
红鸾自是无有不从的,自从跟了钱从裕,每日衣裳钗环流水似的送到她院儿中,惹得姐妹们羡慕不已,今日见他气闷,便软言相劝的在一旁服侍,好容易面色回转,更是温柔小意的哄着他。
要说这珍馐楼也是钱家产业,这个位置看景儿最好,每年他都领着家中女眷在这个屋子里热闹一番,今年倒是便宜红鸾了。
心里顺当了些,便由着红鸾服侍一心吃酒看景儿,谁知却看到那姓秦的领着一家子也在下面猜灯谜,他一眼就看见乔悠抬头满脸笑意的看着灯笼......
乔小娘子有孝在身,今日上身穿了一件月白色竹节纹长袄,下身一条青莲百褶裙,外面披了一件白底绿萼梅披风,才几个月不见,她好像长高了,头上只挽了个堕髻,简简单单插着一根玳瑁发簪别无他物,一张小脸儿未施粉黛却莹白如玉吹弹可破,双目似笑似嗔,红唇微启不知在说些什么,嘴角两个米粒儿大小的酒窝儿如同两点面靥让整个人看起来灵动多姿分外娇俏......
虽然披着披风,隐约也能看到那杨柳细腰不盈一握,拉着身旁小女孩儿的那只玉手如春葱之雪白,如兰花之娇贵,在街上这一众穿红着绿的小娘子们中像一枝清凌凌的水仙让人见之忘俗。
难得的是这一身气度自在大方,全然没有乡下女子唯唯诺诺的样子,与那些官宦人家出身的小娘子相比也不遑多让。
乔悠如今的容貌之胜可比之宫中的贵人娘娘!
钱从裕本来对她已经没什么心思了,不过是想找个机会恶心秦淮之,今日一见乔悠却心如鼓擂,眼中闪着志在必得的光!
楼外的乔悠完全不知已被饿狼盯上,既然淮浅得了心仪的灯笼几人继续往前走,这一路笑语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