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大约就是要和柯昔做对,雨势一直不见小,最后还是何君来在放学时又来接了聂行云和聂尘尘,顺带着把柯昔也捎回了学校。
聂家两人下车了车上还是没人说话,何君来受不了这样,硬是要跟柯昔交流:“你都不问我去哪儿了吗?”
车是何君来自己的,他很少跑得远,所以不经常开。
但这问句没什么逻辑,放在平时柯昔也不会试探这些,何君来一开口柯昔就知道是他嫌太闷,配合问:“学长去哪儿了?”
何君来见搭上话了大喜,跟他分享:“聂家。”
柯昔没什么反应。
他不了解这些,只当是何君来的有钱朋友。
“就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聂家。”何君来一眼就看出来了,“京市聂家,贼拉有钱那个。”
柯昔还是没什么反应。
看来聂行云并没有告诉他,何君来有些失望没听到想听的八卦。
柯昔还敬业地在配合他:“嗯,去玩儿?”
“……倒不是。”
何君来噎住,虽然去聂家是真的,但他没想过怎么答,因为本质只是想试探柯昔在聂行云那里走到了第几步。
作为竹马之一,何君来太好奇了。
何家在有钱人家里根本排不上号,榜上有名的大家眼里他家就跟暴发户差不多,所以何家跟聂家根本算不上熟。
父亲知道他跟聂行云关系好,想让他去参加聂行云的生日宴,借这个机会结识这个大人脉,但何君来仅仅是和聂行云关系好而已,跟聂家是攀不上什么关系的。
而且聂倾眼界很高,何君来这样吊儿郎当的孩子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也正因为聂倾眼界太高,聂行云本人跟聂家有些耐人寻味,总的何君来第一次见聂行云的时候只觉得对方是个死读书的,什么也不会。
后来发现聂行云其实什么都会,但一点也不羡慕:聂行云太累了,累到他机械得已经有些不像人。
何君来将聂行云拉进自己圈里的时候聂行云十四岁,这时候聂行云才勉强不抗拒他和年赋拉着他违反“常规”。
借着生日的由头,他和聂行云逃离现场,给聂行云唱五音不全的生日歌,切不整齐的第一块蛋糕,即便这是第二遍流程了,也很乐此不疲。
聂行云睁着眼睛也没有任何表情,任由眼泪往下流,他说自己第一次第一个吃上自己的蛋糕。
聂行云只会说实话,不会剖心,但何君来听完只觉一言难尽。
那会儿的聂行云还比较鲜活,比现在要鲜活得多,现在想通过这种幼稚的行为招揽聂行云,完全是不可能的。
所以何君来太好奇了。
柯昔有什么本事让聂行云说要去哄他,难道单纯是因为这张脸?可聂行云本身也不是个难看的。
何君来抓耳挠腮地难受,还是说这是聂行云找到了同类?
尽管柯昔和聂行云的处事方式完全不一样,但看起来却没什么差别:都唬人,对大多数的人和事保持客观与冷漠。
只不过他们像镜子,聂行云是实实在在的不在意,而柯昔是为了掩盖自我的虚假伪装。
“嗯?”见何君来不说话,柯昔觉得奇怪。
“也很无聊。”何君来回神,“就是我爸非得带着我去,他们一群老头子,除了谈生意就是儿女婚姻大事,我一个人坐那儿,烦都烦死了。”
“噢。”柯昔又单音节回答。
何君来不觉尴尬。
他不打算继承家业,都来读研究生了,再在办公室前坐着签字只是浪费自己的时间。
正好到校,柯昔跟他道谢,头也不回地进了宿舍楼。
也不是没有想过问何君来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信息给聂行云,但很快柯昔反应过来,那才是正常的,何君来是聂行云的好友,帮忙很正常。
三个短句,他自我说服了。
看他回来彭昶急急忙忙地从床上探头,确认他湿了没有,说给他发信息也不回,也不知道要不要去接他。
柯昔举起手机看,彭昶确实来了好几条信息,那会儿他在跟何君来说话,没有看手机所以错过了。
而江眠辛给他发了一份PDF,柯昔看了看那张里边仿佛没人的床,还是选择信息回复,瞧了个问号过去。
【JMX:汪轼的料】
【JMX:让刘名离小昶远点】
江眠辛很快回复。
和在彭昶面前不同,江眠辛在他面前要真实得多,也不是说他在彭昶面前不真,只能说因为彭昶喜欢好人。
不过江眠辛也不是不能开玩笑。
【星:我可以到群里帮你@刘名】
【星:不然你当我赖账吧】
【JMX:……】
玩笑归玩笑,江眠辛要他怎么做他就怎么跟刘名说,一句“你跟彭昶以后保持点距离”发过去砸懵了刘名,看到刘名发过来一串问号,柯昔很满意,退出聊天页面功成身退了。
江眠辛发来的PDF有六七页,柯昔翻了翻,都是汪轼做过腌脏事。
栽赃嫁祸校园暴力,不像富家子弟,更像流氓惯犯。
人的百宝箱只有一个,柯昔的百宝箱是一百个箱,他将这六七页PDF下载了,然后在各个网盘软件都备份了一遍,有备无患。
他又将要参赛的作品草稿细化了一下,起身要去的洗澡的时候,手机里昔春玉打来了电话。
彭昶和江眠辛在打游戏咋咋呼呼的,柯昔走到阳台关上门才接了电话。
昔春玉开口又说联系不上他的事,柯昔说自己太忙了,忘记了。
“年年说给你发信息也不见你回,有这么忙吗?”昔春玉在那头苦恼。
但柯昔听得出来,昔春玉在怀疑他,不知道是不是他上次说了自己有奖学金的原因。
昔春玉一直都很想照顾好他,表情里常常写有对他的愧疚感,柯昔觉得奇怪很久了,可擅自怀疑就是一件没有礼貌的事,所以他说服自己后对昔春玉的反常往往不了了之。
季年的信息他刚刚有看到,还是不痛不痒的那几句问候,然后就是你怎么不回我信息。
这一家人总给柯昔一种逼迫感,而柯昔常常因为道德感而无法面对面拒绝,一旦分开了他便只想脱离轨迹。
“嗯,奖学金交房租,我还想多赚点。”柯昔实话说。
“缺很多吗?”昔春玉说,“姨妈这里也可以给你点的。”
柯昔有能力支撑自己的经济支出,不想再依靠他们了:“没有缺,只是想再攒点。”
昔春玉的声音显得有些失落:“这很重要吗?比跟家里人在一起还重要吗?”
又来了,柯昔最讨厌这样的语气,让他也同样拥有愧疚感,让他觉得做点什么都是大逆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