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医生一直对柯昔很好奇。
他只是单纯的八卦,聂行云这种话题中心有在人预料之外的时候。
他跟聂行云来往的次数屈指可数,上次聂行云来找他已经是屈指可数中的一次了。
印象中的聂行云很讨厌麻烦,像上次那样来帮别人值班,也是因为他欠了别人人情,颇有赶鸭子上架的姿态。
所以那位小朋友要多省事多乖才能得到聂行云的青睐?
心理医生的办公室总是很安静,因为聂行云提前预约了要来,所以郑宁提前为两人预留了时间。
门扉被扣响的时候郑宁还在宁静里推测聂行云取向的小朋友,下一秒推门进来了一位雌雄莫辨的孩子。
面无表情,长得很漂亮,但肉眼可见的不喜欢表现自己的优点。
耳廓好几个,挂着耳坠,穿着破破烂烂他妈会帮忙补丁的衣服,棕发垂肩,真的分不清性别的长相,也真的很具有攻击性。
来心理科的问题孩子很多,看见这样长相打扮的,郑宁毫不奇怪,但是他今天已经有预约了,以为是看错时间提前来了。
郑宁合上自己压根没在看的病例:“今天的预约已经满了,有需要……”请先去预约排队。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那孩子身后跟着进来了另一人,低头对那孩子说了什么,随后看向了郑宁。
是聂行云。
他的脸色不比前面的小孩温和,但低下头来说话却收敛了自己的利刃,两个看起来性格很烂的人,看起来竟然也和谐。
郑宁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就是聂行云口中那位住在家里的小朋友。
“啊,是你啊。”郑宁道,他指指前面的病患位意示坐那里,“药吃完了?”
“还有两颗。”
说话的却不是聂行云,他只跟在小孩身后,站定,没有插手的意思。
小孩坐在他面前,饶是早就觉得雌雄莫辨,郑宁还是有些意外自己听到的是男生的声音。
而且性格跟自己猜测的天差地远,光是穿着,郑宁就觉得这是个很有性格的孩子。
“没吃完?”郑宁挑眉。
他给了一个短周期的量,但按照聂行云将药拿回去的日子,那药早该用完了,但现在没有吃完不说,却还有盈余,肯定是没有好好按时吃药的。
面前的小孩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让郑宁意外的诚实:“学期末太忙,有时候会忘了吃。”
他一脸平静,回答也很轻松,郑宁估摸着这孩子已经面对自己这种医生不少次了。
郑宁随手抽了一本新的病例,像在随意聊天:“名字?”
“柯昔。”小孩说,“柯南的柯,昔日的昔。”
很有趣的名字,郑宁想,与柯昔不匹配的、像那只撒泼小狗的名字。
郑宁:“年龄?”
柯昔:“二十一。”
……
成年了。
郑宁内心狰狞。
聂行云叫个屁的小朋友。
郑宁边记录边问:“之前做过评估吗?”
柯昔想了想:“做过基本的。”
其实是太久以前的事情了,柯昔的记忆已经模糊,但是测试题肯定是做过的,柯昔记得清楚的只是结果很不好,他领了大量的药回家。
“APP做的?”郑宁问。
柯昔的眸子闪了闪:“纸质的,当时app好像还没有普及。”
郑宁看了柯昔一眼:“结果呢?不记得的话有病历也行。”
“太久了,应该不见了。”柯昔面对医生的眼神并没有逃避,“如果是刚需我可以重新做一份。”
话刚落音,他又在郑宁出声前补充道:“纸质的行吗?”
柯昔颠沛流离那么久,怎么可能将这种东西带到季家,留在他身边多是换过瓶身的药物,他从小就知道自己不能暴露弱点。
电子版的档案他也有,当时年纪小,但是因为自身问题,柯昔去的医院没有糊弄着,APP反正是已经普及到了的。
原本柯昔答应聂行云来医院,就是觉得聂行云看到那份病历也没什么。
只是聂行云没有给他答案那一刻,他还是害怕了,并不希望聂行云看到他那么狼狈的过去。
既然他们没有可能性,那他希望分开时的自己是保持着体面的。
病人的要求郑宁肯定是答应的,他从身前的抽屉里抽出了几张纸递给柯昔:“不希望我们看着填写的话可以到里间填写,家属在这里等就可以。”
听到“家属”一词,柯昔接过纸张的手顿了顿,很快站起身去里间了,郑宁没有错过这一细节。
见柯昔把里间的门关上,郑宁便让聂行云随意了,他随手搜了一下网站的记录,对聂行云说:“他挺依赖你的。”
“是吗?”聂行云并不那么觉得。
虽说都是医生,但郑宁才是专业的,他点击鼠标的声音清脆:“当然。”
他确定道:“柯昔做每一个决定前都在试探你的反应。”
聂行云却觉得不太舒服:“郑医生你原来就会这样泄露病人信息的吗?”
郑宁感觉自己像大开眼界了似的:“我以为作为‘家属’你会需要知道这些。”
“我们只会告知这种结果和注意事项,但病人嘴里的秘密,我确信我是有职业操守的。”郑宁看着聂行云表达完了这个观点才继续看电脑了。
聂行云凭借自己上过的那几节心理课,知道郑宁说的是对的。
如果柯昔要求医生保密,那他今天能听到的不过就是柯昔好转了还是要变疯了,至于那根导火索,他无从得知。
“啊,”郑宁看着电脑里柯昔的档案,不由得看了看聂行云的神情,不太自然地说,“你家小朋友之前的情况很糟糕啊。”
“?”聂行云问,“你怎么知道?”
“柯昔刚才回答问题的时候有些小动作,那暴露了他的不自然,说的话里肯定有谎话。”郑宁将电脑转向了聂行云道,“当然大部分还是猜的,所以我抱着试试的心态搜了一下他的检测记录,不过很明显,他并不知道做过检测医院就能同步搜到记录档案。”
聂行云没太听清郑宁在说什么,只注意到了柯昔的检测结果里,有几项的分尤其的高,这让他眉头紧锁起来。
两个人以柯昔为题短暂地交流了一下,柯昔做题比郑宁想象的快,在聂行云问他要怎么办的时候刚好出来救场了。
聂行云对那过高的分值有些在意,但郑宁看那份报告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了,虽然聂行云说柯昔最近很奇怪,难说是柯昔最近没有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