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英文不行,我就负责开车。
大块头的杰森坐在副驾驶,其余的三人坐在后面。
好在,这是七座SUV,放我们五个人以及行李,绰绰有余。
郁闷的是,他们语速太快,等我听到再琢磨,然后组织好语句时,他们早就开始下一话题,我只有在旁边傻笑的份了。
我看着后视镜中几个兴高采烈的人,大声问道:“我们往哪里走?这么晚了,得找地方吃口饭,然后再找住的地方了。”
秦秋玥拿起手机,鼓捣几下,说道:“看微信吧,位置都发给你了。吃饭和住酒店我都预订完了,你就照上边的地址导航就行,别打扰我们聊天,讨厌。”
我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杰森看出我的无奈,他耸了耸肩,用生硬的中文说道:“没办法,女人的样子。”
“哎呀,我的老兄,你不是还会几句中文嘛,那就别用英文和我聊了,用中文吧,行不?”我兴奋地说道。
杰森摊开双手,说道:“You speak too fast,I don’t understand.”
“得,你还是和他们聊吧。”我向后面摆摆手,又惹得他们哄堂而笑。
就这样,我们一路走着一路笑,吃过了饭,入住到酒店。
邸晓波和吴亚军取得联系后,定下明天见面的时间及地点。
第二天一早,我们一行五人开车前往医院。吴亚军他们都在医院,还有汪有义——他的身体在医院。
肃穆的走廊,紧闭的病房,悲伤的家属,沉痛的同事正和两个医生商议着什么。
邸晓波与吴亚军交谈着,我们站在他的身后垂手而立,倾听着。
邸晓波轻声问道:“就是今天吗?”
吴亚军点了点头,说道:“是,我们已经和家属商量过,家属征求了医生的建议。医生也是倾向于结束。家属虽已同意,但心里的坎儿还是始终过不去。这不,主治医师正和家属做最后的确认。”
我心头一阵酸楚,心里明白,在次界汪有义被击中的一刹那,他就已经不在了。
如今躺在病床上的不过是单纯的身体而已,再无生气可言。
面对医生的家属们阵阵悲恸,看来事情已经商定。
我们在吴亚军的引领下,对汪有义的家属说,我们与汪有义是业务上的朋友,特意过来看望。
汪有义的老父亲满头白发,他拉住邸晓波的手,嘴里说着感谢的话。
而我们能做的,只有徒劳的安慰。
我们依次进入病房,汪有义的妻子一言不发地坐在床边。
她双手摩挲着汪有义的面庞,早已没有泪水的双眼,直勾勾地望着丈夫,空洞的眼神里是她的无限留恋。
一个小女孩儿,大概四、五岁的模样,在不停拍打爸爸的手,嘴里喃喃地说:“爸爸,起来,陪我玩儿。”
我眼睛里瞬间溢满泪水,我低下头擦眼泪。
秦秋玥和琳达极力忍着不哭出声。
秦秋玥默然扶住悲伤女人的肩头,女人回过一只手,紧紧握住秋玥的手。
她把脸颊贴在秦秋玥的手背,干涸已久的泪水,无声地涌出双眸。
琳达蹲下身子,抱住小女孩,亲了亲,然后将她揽入怀中,并用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我看着眼前这个初次见面的男人,熟悉而又陌生。
黝黑的面庞,头上梳着利落的板寸,一对浓眉下紧闭着双眼。
呼吸机的面罩在他脸上勒出深深的痕迹。
在次界我们并肩战斗过,在这里却是初次见面,而且还是最后一面。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的秦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掀起我心中的滔天巨浪。
出离了愤怒的巨浪,向乌云中肆虐的闪电咆哮,希望有一天能淹没无边的乌云,拍散撕裂天空的闪电,还我一片碧水蓝天。
追悼会在第三天举行,举行完毕后,我们与吴亚军互留联系方式,然后离开。
开着车、沿着路、五个人、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