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时的江宁，却仿佛又失了神，呆愣在原地，久站不动。

突然，他的嘴中，开始吟唱般地低声呢喃着：“爷爷，父亲，叔叔，父亲，伏雨，正明、千暮沉......”

这副魔怔的模样，让栾华挑了挑眉。

随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将视线落在了江宁脑海中，蜷缩成一团的存在。

看来，京元对江宁的影响，正在逐渐加深。

灼烫的气息，自江宁口中呼出。

粗糙的薄茧紧贴着冰冷的盥盆，身体乃至精神上的折磨，令江宁的手指难耐地用力扣着盥盆的表面。

江宁近乎自虐般，回忆着苦涩的曾经。

吞服丹药后，骨头被残忍融化，肌肉被渐渐腐蚀，以及毒性发作后混乱不堪、不能自已的大脑，再加上亲人好友死去的讯息，接踵而来。

悔恨与绝望从始至终，都在蚕食着江宁的一切。

他唾弃着弱小的自己。

即使江宁拼了命地挣扎，却仍旧翻越不了那座巨大的山峰。

所以，他才会如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甚至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心底不断上涌的悲痛，促使着江宁伸出双手，紧捂双眼。

刹那，光亮被淹没，视线归于黑暗。

然而，在这无穷无尽的黑暗中，江宁却奇迹般地从惊慌失措的状态下，平静了下来。

江宁睁开双眼，抬起有些发颤的手，想要触碰栾华。

栾华并未拒绝，顺从地将身体半蹲，伸出手，与江宁的手相握。

温热的体温，通过指尖传递而来，柔和中带着一丝安心，江宁愣愣地看着眼前那俊美的神明。

五年。

五年后，江宁将会遇见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伙伴。

他的契约妖兽，伏雨。

而在此之前，江宁必须拥有能保护好伏雨的能力，防止伏雨在一年后，被虐待致死，惨遭操控。

而灵渊境，他必须去。

这一刻，江宁眼神变得坚定，他的心，不再被动摇。

江宁看着眼前的神明，回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完全不同于上一世的经历，让江宁眼底的阴冷，渐渐消退。

栾华见江宁的情绪稳定了些，便平淡地无声隐去身形，回到了玉佩之中。

体贴的，将这一室的安静，送还给了江宁。

香炉静静地燃烧着，轻柔细腻的烟雾，飘满整个空间，并不浓厚，很是淡薄。

而在这香雾缭绕的边缘，江宁几乎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灵魂。

那是一个失去一切，浑身污秽的灵魂。

只剩下激进与不安，以及被一次次冲刷，却始终无法被摆脱的忏悔和丑恶。

江宁低头，双手相碰，向前伸出，自不断旋转的法阵之下，接了一捧水，送于嘴边。

仔细地将口腔内酸臭的味道，漱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