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风暗自捋着所听到的一切,抬眼将视线投向清远殿的方向,于漫天幽冷风雪中端详这古怪之处,出声接道:“却未曾想,江宁在消失百年后,突然出现在了云晨派。”
刚刚的谈话,闻天语和贺淮州皆未设防,但以言风元婴巅峰的敏锐感知,甚至连真气都不需动用,便能清楚窥听到两人之间的谈话。
当隐秘的过往被一一揭露,言风原本对贺淮州的敬重之心随之倾覆,皆化为了不忿。
因此,他才会心绪纷扰,久久未能平静。
闻天语读懂了言风眼中的困惑,旋即敛眸,意态懒散地靠在躺椅之上,重重吐出口气,道:“陌生人的恶意,总归是要好处理一些,糟心事也会少上许多。”
言风正欲坐下的动作微微一顿,觉得这个假设不太可能,以贺淮州的实力和眼力,应该不会认错人。
忽然,他想起早晨议论之事,尽管言风在大事上向来比较顺从,却还是止不住另起话题,眼底溢满担忧:“师父,此次袁县之行,我们一派独行前往,是否......有些不妥。”
“弟子心底总感觉有些不安,如果途中发生不测,多通知几方势力,到时也能有个照应。”
听了这话,闻天语瞳孔略微一缩,眼神开始闪动,思绪被瞬间拉远,一股令人莫测的异样自脑海中尖锐升起,不适感陡然加剧。
他咬了咬牙,状似随意地仰头看了一眼言风。
下一秒,右手便带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紧扣住了身下的椅子,整个人也随之陷入深沉地思索之中。
见其不语,言风没有继续说话,只是默契地静候在一旁,耐心地等着闻天语的回答。
有些事,他明白正常,不明白也正常。
言风知道,不管对方是选择隐瞒,还是欺骗,他所敬爱的师父,永远都不会敷衍他,这就足够了。
他的好奇与探究欲,虽强,却也懂得适可而止。
树影森森,洒落浅浅窗棂,余下一地斑驳碎痕。
屋顶镶嵌的硕大晶石,在阵法的加持下泛起明亮的光彩,照亮了这沉静得有些可怕的空旷房间。
闻天语放松身体,整个人慢慢向下滑平,柔软的指腹无意识地碾磨着扶手边缘雕刻的繁复花纹,面色平静冷淡。
出神间,他细细地整理着脑中记忆,并将这件事从头到尾顺了一遍。
霎时,一缕朦胧不清的线缓慢凝实,却又影影绰绰,闻天语想要看清,可他越是使劲,这线就越是模糊地扭曲在一起,甚至有再次隐没消散的趋势。
见状,闻天语漠然垂眼,眉心微蹙。
靛青色玉石制成的戒指,于冷白光芒的照耀下,映射出半真半幻的清冷微光,悄无声息地落入那双黑沉的眼眸,远远瞧去,隐有无尽威严,藏于其中,令人望而生畏。
时间飞速流逝。
久到言风以为自己不会得到回复之时,闻天语毫无征兆地开口了,不高不低的声音在这一刻,显得格外低沉沙哑:“言风,修士虽以成神为信念,可在飞升之前,我们终究还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