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每个女人都有个梦想——在盛大的婚礼中嫁给如意郎君,享一世幸福。
李瑰月自然也有这样的憧憬,然她绝没有想到,她的婚礼,她全程都是迷迷糊糊的。
浩泽表兄的婚礼也是仓促的,然而所有的程序都不曾省略,都是殷浩泽苦哈哈地跟在刘钦定表舅身后完成的。
她的婚事呢?萧李两家什么时候开始谈婚论嫁她都不知道!
什么纳采、问名、纳吉是否进行过,她亦是不知道的,因为她根本就没有经历过!
那日凤藻宫大太监一路尾随而至,要强邀她进宫,幸亏有殷李两家交换的信物和婚书为证,才劝退了王公公。说穿了,不过是他不敢在江南地界儿太过放肆而已!只这样一来,她与萧长空的婚事是势在必行了。抗懿旨也是抗旨,值此多事之秋,惟有与萧家真结亲才能不惧月宫震怒!
洞房里静悄悄的,大约是熏了沉香,蒙着盖头的李瑰月只感觉昏昏欲睡。她努力保持着清醒,头仍然一点一点的,神志一阵一阵迷糊。
突然,感觉有人在牵拉她的袖子,瑰月知道那是绿蕉或是红樱提醒她新郎来了!
来不及打叠起精神,瑰月就感觉眼前一亮,盖头已被揭开。
萧长空是御封宁西王世子,成婚时的服饰较殷浩泽又有不同。
萧世子今日着玄色丝衣,赤色下裳,头上用白玉长簪稳稳别着爵弁冠。
大约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但见他双眉带彩斜飞入鬓,凤眸熠熠如星辰大海。这样风仪翩然,气质雍雅的世子,世间男儿又有几人能出其右?!
萧世子也在定睛觑着他的新娘。
不知道帝都是如何作想的,很快准了奏请李瑰月为宁西王世子妃的奏折。如此,李瑰月是名正言顺着世子妃礼服出嫁的。
李家绣娘与李瑰月辛苦劳作的嫁衣到底是没用上,好在李府还有好几位小姐没有出阁,这嫁衣迟早能派上用场!
幸喜当初御封萧天佑为宁西王的时候,考虑到世子已经成年,帝都大度地一并赐下了世子夫妇的礼服。萧世子大婚,新婚夫妇穿这套礼服再合适不过!
萧长空居高临下,细看他的新娘。新妇着深衣曲裾,袖缘和裙裾都饰以纁色滚边,梳着高髻,插的主簪是跟他同款的白玉簪。烛光中她眉如远山含黛,眼如春水融冰,琼鼻秀口都妙到巅毫。最是销魂处自是那一点朱唇,烈艳灼灼,引人遐思。新娘静坐床上,安静娴雅,深衣将她的身姿勾勒得更为起伏有致……
得此佳人,人生又复何求!
萧长空含笑,冲李瑰月伸出了手。
李瑰月愣了半晌,才迟疑着将手放入萧长空手中。
新郎的手修长而骨节分明,新娘的手玉白而状若无骨,阳刚与阴柔、力量与娇弱就这样完美地契合在一起。
看着这两只手,萧长空心情大好,开怀而笑。
绿蕉、红樱见二人如此情形,方才将一颗心稍稍放下。
小姐出嫁,老爷特地从洞庭湖前线赶回来,依依不舍地劝导了小姐半天。向来铁骨铮铮的老爷在那时亦是个舍不得女儿的慈父,虎目里也噙不忍别离的泪。
东府的大老爷夫妇和各位小姐都有贵重添妆,几位小姐还抱在一起哭哭笑笑地闹了半夜。
琅少爷自是没有办法回来。此时近入寒冬,西戎人更是加紧了滋扰边境,掠夺财物。饶是如此,他还是托人带回来了许多的藏地珠宝和北地皮毛。少爷的一片爱妹之情,在如许多的财物面前还是无法安放,难得地写了长长的家信,殷殷叮嘱小姐要自珍自重,李家将是她永远的倚靠,她完全不必在萧家委曲求全云云。
唯有夫人,自那次母女谈话后,就对小姐淡淡的。母女二人间像隔了堵看不见的墙。便是出嫁前夜,本来该是由新娘母亲亲自教导新娘闺房之事,夫人亦不曾出现。在众人殷殷期盼中,来的居然是袁嬷嬷 。袁嬷嬷红着一张老脸,塞给小姐一卷图册,丢下句“你看了就明白了”"后,就脚不沾地地逃了。徒留下她们主仆三人尴尬地互望,哪里还敢去看那图册。
绿、红二人猜,小姐这次憋着劲儿,反常地不去主动亲近夫人,莫非是不满意嫁给萧世子吗?可世子这样的人品家世,算是小姐顶顶好的良配了。
反正,自进入萧家,绿红二女的心是悬着的。现下看,世子还算肯宽容迁就小姐的,她们才稍微安心些。本来也是,萧世子乃人中龙凤,她们家小姐也值得世间最优秀男儿的珍宠,只要两人愿意,日子哪里会过不好的!
萧长空轻轻牵了李瑰月来到八仙桌旁,早有喜娘殷勤地替他们斟了两杯酒。
新郎并不急着喝酒,而是拿起空碗,盛了一碗莲子百合羹,轻轻放到瑰月面前。
“我猜你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吧,先喝碗汤,垫垫肚子。”
喜娘欲言又止,想提醒他们这不符合规矩礼仪,被萧长空横一眼,就胆怯地把话吞回肚子里。
李瑰月的确饿了,又渴又饿,她感激萧长空的体贴,斯文又快捷地喝了半碗汤。世家女儿要学太多应付突发情况的本领,就比如特殊情况下快而不失礼数地用餐。她这样子,连萧世子也不得不暗赞她好礼仪。
萧长空举起酒杯,含笑问:“我可以叫你月儿吗?”
瑰月尚在迷糊中,懵懂问:“什么?”
“在镐京的时候,我就特别羡慕稚竹和梅大家可以喊你月儿,心想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喊你月儿就好了,没想到今日真能心想事成!”
后面的绿蕉、红樱就捂嘴偷笑。
瑰月慌忙拿手捂着脸,她感觉脸如火烧,滚烫灼人。
萧世子则拿了杯子,凑近瑰月,细声问:“你喜欢我叫你月儿、娘子,还是夫人?”
李瑰月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向来老成持重的萧世子,此刻紧紧盯着她,非要她给个答案不可的样子。她只得含含糊糊地应付道:“还不是随你喜欢!”
萧世子俊眉一挑,笑得愈加灿烂,他喜滋滋示意瑰月喝酒。
可惜新娘还是有点迷迷糊糊,不在状态的样子,显然并没有理解萧世子的意思。她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询问地望着他。那眼里,澈如清潭。
萧世子立时就有点苦乐参半的觉悟了。娶了佳人是不假,奈何佳人还小,对风情一知半解的样子。
他倒也不急,温柔地牵起李瑰月的右臂,把酒杯放到她的手上,再魅惑地看着新娘,将他执杯的手从新娘的臂弯穿过,身体靠近时,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说: